但是,人的身体在适应环境方面具有很大的潜力。我发现,如果一个人的精神十分顽强,就是在身体经受考验的时候,他也能承受不能承受的极限。坚定的信仰是经受住挨饿的秘诀,即使是腹中无食,精神也仍然是饱满的。
在早期的岁月中,隔离关押变成了监狱当局的一种习惯性手段。我们常常因小事受到指责,然后就被判处隔离关押。一个人可能因为斜视某个人而被剥夺了吃饭的权利,或者因为某个狱警走进牢房时没有站起来而被隔离关押。有些来自阿扎尼亚泛非主义者大会的囚犯经常嘲笑这些规定,为此,他们的许多时间不得不在隔离关押中度过。当局认为,隔离关押是对我们反抗和叛逆的最好的救治办法。
我第一次被隔离关押后不久,接着就又受到指控并第二次遭到了隔离关押。正如我们前面已经提到的那样,我们为了让当局知道我们的抱怨意见而遇到了许多困难。监狱天高皇帝远,当局认为可以无所顾忌地对我们置之不理。他们认为,如果他们对我们的意见充耳不闻,我们就会在受到挫折后屈服,岛外的人也会把我们忘掉。
有一天,我们正在石灰石料场干活,这时,监狱长来到了石料场进行视察,陪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我们不认识的人。我的一个同事低声对我说,他是监狱管理局的布里格迪尔·奥卡木博,是我们监狱长的上司。当时,两个人站在远处注视着我们。
奥卡木博身材不高、体格健壮,他身穿一身西服,而没有着警装。通常情况下,他两年来岛上视察一次。他来岛上视察时,我们被吩咐立正站好,举着自己的监号牌站在铁栅门后面接受他的检阅。
我断定,奥卡木博的突然出现正是我们反映意见的好机会,因为只有他有能力解决我们所反映的问题。我放下手中的镐头,朝他们走去。狱警立即警觉起来,冲着我就走过来。我知道我是在违反规定,但是,我希望狱警们对我的行动感到吃惊而手足无措,因此就不会阻拦我。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当我走到两位官员面前的时候,我们那位监狱长生硬地说:“曼德拉,回到你干活的位置上去,没有人叫你。”我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对奥卡木博说话。我之所以采取这样的特别行动,是因为监狱不理睬我们所提的意见。监狱长打断我的话说:“曼德拉,我命令你立即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去。”我回头从容不迫地对他说:“我已经来到这里,我不想回去。”我希望奥卡木博能听我把话说完。但是,他冷冷地看了看我,然后回头对狱警说:“让他老实点。”
当狱警把我带走的时候,我继续据理力争。“把他弄回牢房!”监狱长喊着。我又一次被起诉到法庭,还是不准辩护。这次对我的惩罚是隔离关押四天。虽然我在这方面已经有过教训,而且我也知道这条教训,但是,却由于一时的绝望而没有记住。尤其是在监狱里,没有人乐意听任自己的权威公开地遭到挑战。要接受我的要求,奥卡木博就不得不使他的下级难堪。监狱官员更喜欢私下提意见,要改变罗本岛的现状,最好的办法就是设法私下对监狱官员产生影响,而不是公开对他们施加这种影响。我有时因为对监狱官员太客气而遭到批评,但是,我愿以遭受批评去换取我们生活条件的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