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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看个球(7)

闪开,让我歌唱八十年代 作者:张立宪


出现这样的局面,该是多么可悲啊。

事实上这个问题跟世界杯有关。当年我在《生活时报》打零工,和师兄老猫一起操练“世界杯快报”。旷日持久的通宵夜班熬着,有一天下午,我俩闲来无事探讨人生,我便跟他讲了我正在思考的这个问题,准备给自己铺垫一下。刚说完,老猫就一脸无辜地说,老六,我熬不住了,明天必须歇菜一天,你一定要扛住。

……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往房顶上撞。看看,看看,让你投降你不投,结果反被敌先投。

那届世界杯,我就生生一天也没休息,最后把自己熬得身材像丝瓜,脸色像黄瓜,眼睛像冬瓜,嘴巴像苦瓜。

艰苦劳动之余,没有这么一点儿浪漫的想像,是无论如何也顶不住的。记得最劳累的时候,上厕所我都要邀请一两个兄弟“共襄盛举”,因为实在是怕自己年久失修,没人同行,没准都走不回办公室。

又过两年,该欧锦赛了,此时我在精品购物指南报社打工。精品的工作条件较好,专门在某酒店包了两间房,供欧锦赛战斗小组使用。大家吃住在一起,每个人的习惯和隐私都暴露出来。有一天深夜,我困得五迷三道地趴在电脑前,感觉脑子就像火山口的岩浆一样逐渐凝固,什么灵感都没有了。我就很客气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醒醒!小张。”

那声耳光和断喝把同事惊动了,大家莫名惊诧。我急忙解释道,这是我的个人习惯,当困得睁不开眼时,或看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时,或感到有怒火要冒出自己的眼时,就扇自己一个有形或无形的耳光,提醒一下“小张”。

所谓小张,也是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围城》中的李梅亭,做了一件特得意的事情后,就恨不得分出一个自己来,拍着这一个自己的肩膀说:“真有你的,老李。”咱这可是跟名著学的。众人纷纷点头。

从那以后,风高月黑夜,那家酒店的房间里就响起此起彼伏的耳光:“醒醒!小李”;“稳住,刚刚”;“胖子,真有你的”。

对了,那次同居的时间太长,大家的生理缺陷都暴露无遗。我有轻微色盲,但在他们嘴里,已经成了不得了的残疾。2006年世界杯,我又有机会去德国看球,于是接到昔日同事的电话:“可得记住了,你只能看欧洲球队跟非洲球队的比赛。”

乡土韩国

生活在这个时代,你经常被历史的洪流裹挟得晕头转向。不是吗?低下头,看看你自己所处的状态,所拥有的东西,是去年此刻的你能够想像到的吗?2002年,当我有机会花公家的钱去趟韩国,并且知道能看一场世界杯比赛时,忍不住在心中呻吟了一下:穷哥们什么时候想过能在现场看球啊。

到了韩国,才发觉就像在国内出了趟远门。到处都是中国球迷,还有一些国产女性聚集在一个叫什么“洞”的地方疯狂购物,而路边的酒吧里,是一堆堆的中国足球记者呷着青岛啤酒,煞有介事地体验着出国采访世界杯一线的威风感觉。往国内打个电话也很便宜,我跟留守北京的太太汇报说,我经常在饭馆跟服务员说句“小姐,来点儿辣酱”,看对方听不懂,才突然意识到这是在外国。哦对了,还有路边招牌上的字,除此之外……刚说到这里,我看到一处公交站牌广告,印着硕大的八个汉字:“我有嘉宾,鼓之瑟之”,顿时闭上了嘴巴,心里同时涌起一股暖流。

要说韩国跟中国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这里更农民一些。呜呼,这么说,估计韩国人和中国人都不干了,正如费孝通先生所说,“土气”成了骂人的词汇,“乡”也不再是衣锦荣归的去处了。但根据我的观感,这片乡村挺好的。“农民”在我的字典里,褒义的成分更多一些。

韩国人太喜欢他们自己了。来到韩国,听到最多的就是他们用骄傲的口吻说,“我们韩国”如何如何,其中一项是,韩国是个经济发达高度城市化的国家,城市人口已经占到全国总人口的百分之八十。我倒觉得,韩国百分之八十的人口还是农民,这还是一个类似农村的国家。至少,百分之八十的韩国男人长得都是农民的相貌,平静、黝黑、朴实、少脂肪。包括他们津津乐道的“汉江经济奇迹”,声明自己已经有多少成分不是农民,都带有农民的自我安慰和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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