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卡恩顿(2)

南方的寡妇 作者:(美)罗伯特·希克斯


换了任何一个别的日子的任何一个别的时间,他都不会把这样的遭遇太当回事。他已经学会了忍受北佬在本县的出现,这种事情已经从恐怖变成了讨厌。他遭受过他们的检查,怠慢和隐含的嘲讽。他甚至接受了他们毫无意义的表示效忠的誓言,像全县几乎每一个人一样。尽管接受了他们的占领,他还是祈祷他们被打败。

但是今天,要是狄俄波利斯所说的发生在屋子里的事情当真的话,那么这些北佬出现在他的地界上就意味着一种威胁。要是他们是在追捕他(天知道为什么),他可不能把他们领到自己家里,在那里发生一场冲突。他曾经这样远离战争,现在可不能把战火引到自家门口,引到家人面前。

他转向东面,离开自己的屋子,开始择路穿过玉米地。

“家里有人在等我们呢。”狄俄波利斯颤抖的声音说。

约翰打断了他。“安静,孩子,跟上。”

他用眼角看见又有三个人从树林里出来,赶上了第一个人。约翰断定他们是侦察兵。他们看上去骑得很累,不像驻扎在安静的富兰克林要塞里的那些丰衣足食的人。他们的出现预示着某种新的东西。

约翰和狄俄波利斯好歹骑过了玉米地的大半,朝着另一条路骑去,他们可以从那里绕过小溪然后再回到镇上,而这时那些侦察兵加快了追赶的速度,迅速靠近他们。就在约翰和狄俄波利斯进入树林的时候,他们听见了枪声。三颗子弹一颗接一颗地呼啸着从他们身边的灌木丛飞过。约翰用脚跟踢着马,让它朝着桥跑去。幼小的紫堇树的树枝抽打着他的脸,脸上出现了划痕。

但是老扎克说什么也不听话,该死的枪声。狄俄波利斯开始脚踢拳击骡子,但是没用,当约翰回头看时,他明白他还得返回去。他猛地把扎克的头勒转过来,骡子滑行了一下,然后踉踉跄跄地停了下来。他看见他们身后的侦察兵出现在树林边上,往树林里拥去。其中一个留在后面,举起了来复枪。

“下来,”约翰叫道,朝狄俄波利斯挥着手,狄俄波利斯在避开追踪者的那一侧从骡子上滑了下来。一颗子弹砰地打在了老扎克的鬐甲上,狄俄波利斯摔到了地上,滚进灌木丛,这时他感觉到了铅弹碰到骨头的颤动。扎克尖叫着,用后脚转过身子,撞在一棵树上,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血泼在了树干上,溅到了上面的树枝上。它的后脚踢了两次,每次都差点踢碎狄俄波利斯的脑袋。狄俄波利斯匆忙爬开,跑到约翰身边,哭叫着把一只脚跨到了马鞍后面。

约翰知道他们跑不了。就在狄俄波利斯抓住马的时候,他把靴子踢在了狄俄波利斯的胸口中央,把他狠狠地踹在了地上,希望狄俄波利斯会意识到这只是作样子,而不是真的要跟他作对。

约翰看着侦察兵们朝他走来。他先是高高地坐在马鞍上,但随后他觉得这个姿势不好,就决定稍微弯一下腰,假装就算一个联邦侦察队也别想惊动他。他试图让他的马不要烦躁,但是运气不好。扎克奄奄一息的时刻——尖叫、呕吐、猛烈扭动——让他的马非常不安。

那个骑着花斑马的人最先来到林中空地,他五短身材,大肚子,秃脑袋,乱糟糟的胡子纠结在一起。他看上去既像个种子店的伙计,又像个复仇的预言者。肿胀、泛红的脸上嵌着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忽闪忽闪。他的手下也来到了林中空地,簇拥在他周围,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他们比长官年轻,他们的胡子也在不同程度上比他要整洁。

“要是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麻烦你下马呀,先生?”

他对这个在他的枪口下被俘的高个子中年田纳西人表现得很关切,甚至恭敬:他是个喜剧演员,所以他这一小队侦察兵和骑手都服他。

约翰谨慎地等了几秒钟,好像在考虑用多快的速度下马才不显得自己软弱。

“你为什么追我们?我们又没干什么。”

“原谅我的好奇,你们跑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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