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尾声(2)

南方的寡妇 作者:(美)罗伯特·希克斯


JWWJWW,詹姆斯·威尔逊·温(James Wilson Winn)的首字母缩写。,于是写信告诉他们说,他被找到了,跟他认识的人们一起躺在她的墓地里,他的故事结束了,但他被记住了。卡丽再也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她把信折叠起来,跟别的信放在了一起。那年头她收到无数封信。

几乎一年之后,这户人家抵达了卡恩顿。他们又瘦又脏,大大的眼睛看着卡丽站在忍冬、铁线莲和爬藤包围着的门廊里,一身黑衣裙怪吓人的,但站在那里朝他们微笑的样子又分明是在表示欢迎。他们对她说,他们在路上花了一个多月,他们曾经迷路,两天前他们差点返回去,但是那天晚上他们看见了一轮圆月,这就像是一个征兆。他们希望看见他们的儿子,詹姆斯,把他带回家去,埋在他们那里,那片好多年前养育了他的土地里。卡丽弄不清他们最后一次好好吃饭是在什么时候。她同样纳闷的是,他们干吗要在大热天里置农场、庄稼和花园于不顾,大老远地跑出来,但是她听说过旱灾,并且知道还是不问为妙。她问他们要不要吃点什么,他们说不要。

她领他们去了墓地,走过把一个个区域分割开的长满草的小径,来到佐治亚区。在一条小径的当中,躺着他们的儿子,墓碑上刻着他的首字母缩写:JWW。

其中一个小孙子扭头朝大车走去,要去拿他们带来的铲子,但是温先生把他叫了回来。他抓着孙子的胳膊,看着墓地四周,同时把孙子的胳膊越抓越紧。他不是个可怕的老人,但由于又脏又干燥,已经几十年不变的日子,他显得挺吓人的。他褐色皮肤,秃顶,他的额头上刻着皱纹,中间成弓形,越往两端越细。驼背,肌肉结实,他抓着孙子,小孩子可以看出等自己老了会是什么样子,他的孙子没有反抗。那人的眼睛看着一排排的失踪而最后又被找到的年轻人,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那个把他们圈在里面、与那个没有了他们的世界隔开的铁栅栏,他看见了田纳西的山川的美丽,那些山向着古树林的残余延伸,与小河相连。他俯视着詹姆斯躺着的地方,他没有看着儿子长大,儿子没有结婚生子,他喜欢在有鲈鱼的小溪里垂钓,不像他的弟弟。温先生独自垂钓很久,已经忘了这件事。他的儿子为了他不理解的事情死去,他知道这种事情是人对天堂的又一种冒犯,是人不甘心让事情顺其自然的表现。然而他的儿子跟他认识的那些人一起安息了,他跟他们一起把这个世界抛在了身后。

他放开了孙子。他摇着头,使劲把下巴顶着胸口,不朝上看。卡丽几乎要走过去安慰他,但那人的妻子已经先她一步。他们不需要她,她知道,她退了回去。那人跟家人耳语,然后他们走回大车。正当他们要离去时,卡丽叫住了他们。

“请留下吃饭吧。欢迎你们住下来。”

温先生俯视着她,缰绳耷拉在手上,忧伤地笑着。

“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一切,麦加沃克太太。我们要回去了。”

他没理她的恳求,但是温太太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大车才摇摇晃晃地驶走了。

几乎整整一年之后,姓温的一家又来了,这次他们的大车上装满了泥土。卡丽又在门廊边上接待了他们,又一次领他们去看了他们的儿子。

温先生再次打量了墓地。他的孙子们稍微长大了一点,而他则更小了。他点点头。

“我想重新安葬我的儿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麦加沃克太太。”

卡丽一时间感到了困惑。

“你们打算带他去哪里呢?”

“不想带他去任何地方。我们就把他埋在这里,但是要用我们农场里的土。这样似乎比较好,在你应该安息的泥土里安息。詹姆斯在战场上倒下让我们都很难受,原以为他比较能打仗的。”

然后他们全家拿起铲子把车上的土铲到坟墓四周。

他们干活的时候,卡丽走到狄俄波利斯的旧工具棚,就在她藏卡什维尔的那个小屋旁边,在蜘蛛和隐蔽的蟋蟀中间,她找到了一把旧铲子。她把铲子当作手杖,拄着一路爬回山上,试图把裙子撩起来,以免绊倒。她走过厨房,看见玛丽娅伏在炉灶上,好像她从没离开过那里似的,然后走进墓地,来到詹姆斯的坟墓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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