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作者按(1)

南方的寡妇 作者:(美)罗伯特·希克斯


一八六四年十一月三十日,那个小阳春的下午,要是上帝在看着的话(有人论证说上帝没有在看,这是对事件的又一种解释),他会看着这里:看着北美大陆;看着曾经被叫做将来还会被叫做合众国的东南部;看着被称做田纳西的那个州的中部;在高山和大河之间;在对火器和大炮一无所知的古石器时代文化的坟墩之间;在三条又亮又白的碎石路的交汇处的一条小河的弯道上,明媚的光线顺着缓缓起伏的山岭上下翻飞,而山岭则沐浴在秋日的暗褐色、黄色和红色中。

那里有一个镇子叫做富兰克林。在这个镇子里,如果上帝真的能够先觉先知(像我们被教导的那样),他就会知道,不到几个小时里,就有九千二百人倒毙,或身受重伤,有时候宁愿一死了之。他应该知道,一个纤弱的女人,怀着她自己的忧虑,看着她的屋子被一种她难以忘记的恐怖入侵,富兰克林的小伙子们将看着自己家破人亡,老人们将看着儿子们为他们不理解的事情献身,那天发生的事情将作为记忆,或像鬼魂一样,在未来的几年,几十年乃至几个世纪里,骚扰着富兰克林。上帝也许会纳闷,他自己的造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奇特行为,这一切之所以会发生在富兰克林,就是因为它不幸正好坐落在亚特兰大与纳什维尔之间。但这就是战争。

很多人认为这场战斗是整个内战期间最血腥的五个小时。在午后的暮色中,一片猩红色笼罩着富兰克林。枪口冒出的硝烟——浓密得让人分不清敌友——升腾起一片浓厚、单调的红色。朝那里跑去,很多士兵后来回忆说,那红光其实就是不祥的征兆,但他们还是朝那里跑。这是北美大陆步兵作战史上前所未见的最大规模的进攻——比一年前的葛底斯堡战役 葛底斯堡战役,美国内战中在宾夕法尼亚州哈里斯堡西南进行的一次大战,是南军失败、北军胜利的转折点,发生于一八六三年七月一日至三日。一八六三年十一月林肯总统在建立于该地的国家公墓落成典礼上发表了著名的《葛底斯堡演说》。一八九五年战场被辟为国家军事公园。中同样注定要失败的皮克特冲锋皮克特冲锋,乔治·爱德华·皮克特(1825—1875),美国内战时期南方将领,在葛底斯堡战役中率师参加主攻战斗,以“皮克特冲锋”知名,血战后败退。还要大出一倍多。

十一月三十日,星期三早晨,联邦军队的约翰·斯科菲尔德少将率部抵达富兰克林,而在这之前两年,联邦军队就已经占领了富兰克林。那时整个镇子已经森严壁垒,四周环绕着战壕,胸墙,堡垒。那个致命的下午,邦联将军约翰·贝尔·胡德——不顾克利伯恩,奇塔姆,弗雷斯特等将军的反对——指挥着他的田纳西部冲下温斯泰德山,只冲到富兰克林南面,穿越将近两英里的开阔地,冲上另一座山,冲向壁垒森严的联邦军防线。邦联军士兵一拨又一拨地跳下哥伦比亚和莱威斯堡大路,分兵合进,经过一座叫做卡恩顿的种植园大屋,向北冲向严阵以待的镇子——最后的结局只是一次又一次被击退。

从午后直到傍晚,在富兰克林的五个小时的伤亡程度,超过了DDayDDay,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盟军在法国北部的开始进攻日(即一九四四年六月六日)。的十九个小时——比珍珠港的伤亡程度更是超过两倍还多。那些血腥和令人震惊的场面,有时候甚至让敌人都落泪。当一个十四岁的密苏里鼓手——科克雷尔大队的吉祥物——冲向一门上了膛的加农炮,把一根栅栏横杆塞进炮口时,目击者说,那孩子变成了“土豆泥”。

九点左右,大部分战斗已经结束,双方都大伤元气。那天晚上——或者说是凌晨——当胡德将军准备第二天重开战火时,斯科菲尔德将军把他的联邦部队撤到了纳什维尔的大本营里。

那些留下的人——破衣烂衫的叛军和镇民们——只有等到天明,才能看清并明白那场战斗的恐怖性。地上躺满了死人。血流成河,淌过田野,流进战壕,淹没脚背,那里的死人像柴禾一样堆起来:田纳西三十一大队的斯塔福德上校的尸体被找到了,他死的时候还站得笔挺,其他人的尸体一直堆到了他的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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