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妻子郑坚说:你有没有办法帮助悲鸿调和一下?回国后我见他的身体不好,又不知蒋碧微到底做如何打算,我很替悲鸿担心。郑坚自告奋勇地说,我试试看!当时,虽然悲鸿一家已搬进了傅厚岗的新居,但是他受不了家庭中没完没了的争吵,独自住在中国文艺社里。郑坚邀请了丁玲、方令孺、徐悲鸿和我同去安徽滁州地界的醉翁亭过了三天。
“返回南京,大家拥着悲鸿径直回到傅厚岗。郑坚笑着对蒋碧微说,‘我们替你把悲鸿送回来了,你看看一点不差吧。’蒋碧微嘴角一动,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大声回了一句:‘有人陪悲鸿玩呀,也有人陪我玩!’话音之外,大家悟到了所言之人何许人也,都闭口不言了。”
当时,盛成已经知道,蒋碧微与张道藩的关系不一般。
着名作家苏雪林与孙多慈同为安庆老乡,她记下了与孙多慈相遇的情景:“她第一次给我的印象很不错:一个青年女学生,二十左右的年龄,白皙细嫩的脸庞,漆黑的双瞳,童式的短发,穿一身工装衣裤,秀美温文,笑时尤甜蜜,我同她似有夙缘,一见便很欢喜,觉得自己若有这样个妹妹,那应该是多么的好!”
当我翻开《孙多慈画册》时,在孙多慈名下找到《述学》,这篇不难读懂的文言文,透出这位纯洁才女的早熟:“吾终觉此世惟多残酷、险诈、猜忌、虚伪。则吾所指为真善美之资,实无尽藏。一如造物之形之色,千变万化,罔有纪极也。吾尽力以搜求之,撷取之,冶之。纳入吾微末之艺,其无憾乎?其无憾乎?”
孙多慈原本是一个心地纯净的女子,只因得到徐悲鸿赏识,就有人背地说怪话,老师教孙多慈一个人算了。还有人用小刀割破孙多慈画布,甚至造她的谣。而孙多慈在与徐悲鸿只是师生关系的时候,曾天真地以为,她心无芥蒂,可以同师母和平共处。当徐悲鸿新居落成时,许多人送礼,孙多慈也买了几棵枫树,请人送到徐府,并栽种于院中。蒋碧微听说原委,当即全部砍掉。徐悲鸿愤恨不已,不停地练字曰:“无枫堂”。
出国无望的孙多慈,毕业后回到安庆老家。
我采访中央美院教授韦启美,他曾就读于中央大学艺术系,是老资格的徐悲鸿学生。韦启美是安徽省安庆人。我问韦启美:“孙多慈是您同乡啊,跟她打过交道吗?”韦启美说:“孙多慈啊,她是我的老师!”
我问,孙多慈没在中央大学教过书呀。韦启美说:“不是在南京,而在安庆。一九三六年我在安庆中学读书,班上来了美术教师,就是刚从南京来的孙多慈。我们不叫小姐,叫先生。有一次,她拿张油画给我们看,我坐在下面给她画素描。等我画完了,她走来看,说你画的手太小了。人的手的大小,其实跟脸差不了多少,开始画容易脸大手小。”
“七七事变”后,韦启美画过一幅抗日漫画,一个小日本人拿着斧头,砍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国人,斧头的口砍崩了。孙多慈夸奖一番,把它送到《安庆晚报》发表。韦启美说:“你可想而知,我画得很幼稚,但孙先生鼓励我,推荐我的画,她是我的第一个恩师。”
孙多慈随家人离开安庆,韦启美也随家人迁往四川,并考上重庆中央大学艺术系,直接师从于徐悲鸿,又留在徐悲鸿身边当助教。世界真的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