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柯盖特抬起头来,目光中掠过一丝警觉。他追问了一句:“这么说,马歇尔上尉,你太太是一个很有钱的女人?”
马歇尔耸了耸肩膀,答道:“是的,的确如此。”
“而且你还说她没有留下遗嘱?”
“你们可以去问律师。不过,我相当确定她并未留下遗嘱,因为她认为这样做不吉利。”
马歇尔停顿了片刻问:“还有什么事吗?”
韦斯顿摇摇头。
“没有了。柯盖特,你还有问题要问吗?噢,没有了。马歇尔上尉,我再次向你的不幸遭遇表示遗憾。”
马歇尔眨了眨眼,仓促地答道:“哦——谢谢你。”
说完,他便走了。
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韦斯顿说:“这家伙简直平静得可怕。问了半天,什么重点也没说。你的看法如何,柯盖特?”
柯盖特摇摇头。
“很难说。他是那种深藏不露的人。若是站在证人席上,这种人给人的印象对他们自己相当不利。不过,说实话,这对他们有点不公平,因为有时他们内心非常痛苦,但又只能默默地承受,不能表现出来。在华莱士夫人被害一案中,正是这种性格和行为,使陪审团做出了对华莱士不利的判决,而不是根据什么确切的证据。人们就是无法相信一个男人失去了妻子之后,竟能如此平静地谈论那件事。”
韦斯顿又问波洛:“你的看法如何,波洛?”
波洛无奈地举起双手说:“我还能说什么呢?他把自己关了起来,像合起来的牡蛎一样。他选择扮演这样的角色,对一切都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这桩案子可能有好几个动机,”柯盖特分析道,“嫉妒或谋夺财产。当然,在某种程度上,丈夫是最令人怀疑的对象,人们很自然地就先想到他。要是他知道他太太与另一个男人有私情——”
波洛打断了柯盖特的话,说道:“我认为马歇尔肯定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
“昨天晚上,我在日光崖遇到了雷德芬夫人,跟她聊了一下。就在回旅馆的路上,我看到马歇尔夫人和雷德芬先生又在一起。然后过了一会儿我就遇见了马歇尔上尉。他的脸色僵硬难看,一点表情也没有,完全没有!在我来看,他过于平静了——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他一定对所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柯盖特狐疑地咕哝道:“呃,如果你这么想的话——”
“我非常肯定。不过,即便如此又说明了什么?马歇尔上尉对他太太的看法究竟如何呢?”
韦斯顿上校答道:“对于妻子的被害,他显得过于冷漠了。”
波洛不太满意地摇着头。
柯盖特说:
“有时,沉默寡言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极为凶猛暴烈的个性,只不过它被包裹得严严实实,难以一眼看出。很有可能马歇尔深爱着他的妻子,因而妻子的不忠使他产生了疯狂的嫉妒心,但这些强烈的情感都被他深藏在心里。”
波洛慢慢地回答道:“这是有可能的。马歇尔上尉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人。我对他以及他的不在场证据都很有兴趣。”
“竟然想用打字机来做证,”韦斯顿突然间发出了一阵短促的笑声,“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柯盖特?”
柯盖特微微眯起双眼说:
“呃,我倒是有点喜欢那种证据。那当然不够充分,可是我觉得很自然。如果我们能证实当时服务生就在附近,而且她的确听到了打字机的声音,那么这个证据就是可信的。那也就是说,我们得转移目标了。”
“嗯,”韦斯顿说,“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应该在哪儿呢?”
这个问题让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首先发言的是柯盖特:
“我认为,所有的问题都应归结于一点:凶手到底是饭店的客人还是外面的人。我并不打算将饭店员工排除在外,但是,依我看,这些人不一定与此事有关。凶手应该是饭店的客人或外面的人。我们必须这样分析问题:首要问题是动机。谋财害命是一种可能。能因阿琳娜之死而获利的人似乎只有她的丈夫马歇尔上尉。此外,还有其他动机吗?首当其冲的应该是嫉妒。我觉得,如果这案子存在某种‘犯罪激情’(他向波洛点了点头),嫉妒就是一种。”
波洛仰望着天花板,低声咕哝了一句:“人世间的激情太多了。”
柯盖特仍然兴致勃勃地接着分析:
“她丈夫不承认她有任何敌人——当然他是指那种真正的敌人。其实这完全是谎言。我得说,像她这样的女人,一定会有一些相当恨她的仇人。波洛先生,你有什么看法?”
波洛回答道:
“你说得很对本句原文为法语。——译注。。阿琳娜一定会有一些仇人。不过,就我来看,这个理论不见得会有多大用途,因为阿琳娜·马歇尔的仇人就像我刚才所说的,全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