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不起。”
“没关系,这也难怪,因为我现在住的包厢原来是他住的。”
布克先生没有到餐车来。波洛环顾一下周围,看看还有谁没到。
德拉戈米罗夫公主和那对匈牙利夫妇都不在这里。雷切特、他的随从,以及那个德国女仆也不在。
那个瑞典女人揉了一下眼睛。她说:
“真可笑,我竟像个婴儿那样哭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但愿最终主佑平安。”
可是,其他人丝毫没有她这种宗教情怀。
“真是好极了,”麦奎恩不耐烦地说,“我们也许要在这儿待上好几天呢。”
“我们现在究竟到哪里了?”赫伯德太太噙着眼泪问。
有人告诉她,他们还在南斯拉夫,她说:
“哟!一个巴尔干国家。你还能指望什么?”
波洛对德本汉小姐说:
“小姐,您是这里惟一有耐心的人啊!”
她耸耸肩:
“有什么办法?”
“您是位哲学家呢,小姐。”
“哲学家要有超然的态度,我可是自私得很。我只是学会不要无谓地让自己心烦而已。”
她甚至看都没看波洛一眼。她的目光越过了他,落在窗外积得厚厚的雪堆上。
“您的性格很坚强,小姐,”波洛温和地说,“我觉得您是我们所有旅客中最坚强的人。”
“不,不,谈不上,我知道有人比我坚强得多。”
“那是——”
她似乎突然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是在和一个陌生人、一个外国人说话,在这之前,她只和他交谈过五六句话。
她礼貌地笑了笑,笑声中透露出她的戒心。
“好吧,譬如说那位老夫人。也许你已经注意到她了。她虽然是个很丑的老太太,可是却相当引人注目。她只需要动一动小指头,以客气的声调要求一样东西,整列火车的管理员就会为她奔忙起来。”
“我的朋友布克先生也是这样,”波洛说,“不过那是因为他是这家公司的董事,而不是因为他习惯指使别人。”
玛丽·德本汉微微一笑。
整个上午就这样消磨过去了。有些人,包括波洛在内,一直留在餐车中。这种集体的互动使大家觉得时间比较容易打发。他又听到了很多关于赫伯德太太女儿的事,也十分熟悉了赫伯德先生生前的生活习惯——从他早上起床开始吃麦片粥早餐,一直到晚上穿着赫伯德太太亲手为他编织的睡袜上床休息为止。
正当他在聆听那个瑞典女人颠三倒四地叙述传教宗旨时,一位卧车管理员走到了波洛身边。
“恕我打扰,先生。”
“什么事?”
“布克先生向您道早安,并希望您能到他那儿去一下。”
波洛起身,向瑞典女人说了抱歉,就随着管理员走出餐车。
那管理员长得挺不错,个儿高大,他不是波洛那节车厢的管理员。
波洛由他领路,穿过了自己包厢所在的车厢,进入下一节车厢。那人在一扇门上敲了两下,然后闪身让波洛进去。
这间包厢并不是布克先生住的那间。这是一间上等的二等包厢,因为这个房间比较宽敞。然而目前看来还是太挤了。
布克先生坐在对面角落靠窗的小座位上,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矮小而肤色黝黑的人,他正在看窗外的积雪。站在房间里几乎挡在波洛通路的,是一个身穿蓝色制服的魁梧男人(列车长)和波洛那节车厢的管理员。
“啊,我的好朋友,”布克先生叫道,“进来,我们需要你啊!”
坐在窗户边的那个矮个子往旁边让了一下,波洛挤过列车长和管理员坐了下来,面对着他的朋友。
布克先生脸上的表情,波洛只能用“寻思不已”来形容。很明显,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问得好。首先是这场大雪,随后是火车停滞,而现在——”
他停顿下来。波洛那节车厢的管理员发出了一种仿佛行将窒息的喘息声。
“现在怎么了?”
“现在,一位旅客死在他的床上——被人用刀戳死了!”布克先生死气沉沉地说。
“一位旅客?哪位旅客?”
“一个美国人,名叫——”他查了一下眼前的笔记,“雷切特。没错,是叫雷切特吧?”
“是的,先生,”管理员喘着气说。
波洛朝他看了一眼,只见他面如死灰。
“你最好让他坐下来,”波洛说,“不然他可能会晕倒。”
列车长稍微让了一下身子,管理员在角落里坐了下来,双手捂住脸。
“啊!”波洛说,“这真是非同小可!”
“当然非同小可。首先,凶杀案本身就是大灾难。加上现在境况又特殊——我们的火车动弹不得。我们可能得在这儿停上好几小时,甚至好几天!还有一个情况。我们的火车在经过大多数国家时,都有该国的警察上车守卫,可是在南斯拉夫却没有。你了解了吗?”
“的确很棘手,”波洛说。
“还不只这样呢。康斯坦丁医生——我忘给你们介绍了,这位是康斯坦丁医生,这位是波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