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布克先生的包厢时,他正吃完一份炒蛋。
“我想,最好让餐厅立即开饭,”他说,“以便尽早清理干净,让波洛先生进行询问。我已经叫他们替我们三人送些餐点到这里来。”
“这想法不错,”波洛说。
医生和波洛不饿,所以这顿饭很快就吃完了。喝咖啡时,布克先生提起了占据三人心思的那件事。
“怎么样?”他问。
“哦,我已经查明死者的真实身份了。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匆匆离开美国。”
“他是什么人?”
“你可记得几年前阿姆斯特朗家的小女孩遭到绑票的事吗?他就是杀害小黛西·阿姆斯特朗的凶手卡塞蒂。”
“我想起来了。那是件骇人听闻的案子,不过细节我不记得了。”
“阿姆斯特朗上校是英国人,曾被授予维多利亚十字勋章。他有一半美国血统,母亲是华尔街百万富翁范·德·哈尔特的女儿。他娶了当年最负盛名的美国悲剧女演员琳达·亚顿的女儿为妻。他们在美国定居,生了一个女儿,十分宠爱她。但那女孩三岁时被人绑票,要求的赎金高得离谱。我不赘述后来发生的细节,直接跳到后面。上校付了二十万美元的赎金,看到的却是女儿的尸体,当时她至少已死了两星期。大众对此事愤慨到了极点。更悲惨的是,阿姆斯特朗太太当时有孕在身,她获知女儿被害的噩耗,惊恸过度,导致腹中婴儿早产夭亡,她自己也一病不起。她的丈夫,也心碎得自戕身亡。”
“天哪,多悲惨啊!我想起来了,”布克先生说,“另外还死了一个人,是吧?”
“是的,一个不幸的法国或瑞士年轻保姆。警方确定她同案件有牵连,拒绝相信她那歇斯底里般的否认。最后,这个可怜的女孩走投无路,便跳楼自杀了。事后的调查证明,她和绑票案毫无瓜葛,绝对清白。”
“这件事想起来就令人难过,”布克先生说。
“大约过了六个月之后,绑票集团的首领——就是这个卡塞蒂——被捕了。这帮人在过去也干过同样的事。只要感到警方已在追踪,他们就先撕票,把尸体藏起来,然后继续勒索大量的赎金。
“现在,老朋友,我要把事情讲清楚。犯下绑票案的就是卡塞蒂!然而,他用贿赂和要挟等手段,竟钻了法律漏洞而被判无罪。尽管如此,如果他不是机灵地溜掉的话,一定会被大众私下处死的。现在我知道后来的发展了。他改名换姓,逃离美国,从此周游各国,靠着手头的巨额财富过日子。”
“哼!真是个畜生原文为法语。。”布克先生的口气充满了厌恶,“他死也活该,我毫不惋惜!”
“我也同意。”
“不过,他还是不一定非在东方快车上被杀吧?能杀他的地方多得很。”
波洛微微一笑,他知道布克先生对此不免有意见。
“现在我们必须查明的是,”他说,“这桩谋杀案是那些过去被卡塞蒂叛卖的匪徒干的呢,还是有人在为阿姆斯特朗家报仇?”
他解说他从那张烧糊的纸片上发现了一些字。
“要是我的假设没有错,这张纸片应该是凶手烧掉的。为什么呢?因为它提到了‘阿姆斯特朗’这个词,而这正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阿姆斯特朗家还有什么人活着吗?”
“这个,很遗憾,我不知道。但我曾经在报上看过有关阿姆斯特朗太太的妹妹的报道。”
波洛叙述了他和康斯坦丁医生的推论。提到那只坏掉的表时,布克先生眼睛一亮。
“看来那只表已把行凶的确切时间先诉我们了。”
“是的,”波洛说,“真是要什么有什么。”
他的口气耐人寻味,另外两人好奇地看着他。
“你说你曾在十二点四十分时听到雷切特跟管理员说话?”
波洛把当时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
“好吧,”布克先生说,“这至少证明卡塞蒂——或雷切特,我还是这样叫他——在十二点四十分时确实还活着。”
“精确地说,是十二点三十七分。”
“也就是说,在十二点三十七分——这是正式说法——雷切特还活着。这至少是个事实。”
波洛没有答话。他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有人敲门,餐车侍者走了进来。
“餐车里已经没有人了,先生,”他说。
“我们上那儿去。”布克先生站了起来。
“我可以一起去吗?”康斯坦丁问。
“当然可以,亲爱的医生,除非波洛先生反对。”
“一点也不,一点也不,”波洛说。
“请吧,先生。”
“不,不,你先请。”
在一番例行的谦让之后,他们走出了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