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全从此一步登天,布衫换了长衫马褂,布鞋换了皮鞋,两条腿走路变成了出门进门洋车,整天也是烟榻上谈买卖,酒席上说生意,兜里当当响的洋钱,前呼后拥好不得意。
可刚干了一年多掌柜,忽一日周贵全就让人绑了票。
几个黑大汉先打折他一条腿,又装进麻袋扔到长江里。麻袋漂出了几十里地。幸亏被打鱼的发现救起,才捡了一条命。
几个月后养好伤,周贵全还想回去找小姨太,方知小姨太在他失踪后没几天,就跟一个叫何大少爷的软饭混混结了婚。
周贵全马上就明白事情大概,他入了人家设下的圈套。
原来小姨太与何大少爷两个早有一腿,早就想耗子占了猫的窝。俩人悄悄谋划好这一切,先下药害死了老掌柜,何大少爷恶名远扬,俩人要是当下就做成一伙,谁一看都明白咋回事,因此俩人合计,让周贵全顶了一年多缸,当掌柜享了一年多福,再以买卖纠纷打掩护,买通黑道绑票,把周贵全收拾了。
周贵全得知全貌,吓得面都不敢露,一瘸一拐跑回老家,赶起了骡子。
三怪听了跛子故事,直说,哥说的对。看来不论咋整,媳妇是媳妇,相好是相好,对媳妇要用心,对相好只是出把力气就行,多用了心思,就有麻烦。
骡子说,你这样想就对了。跟你说这些经验,都是骡子腿多年积攒下来的,总有它的道理。哥就是不明白,你跟兰秀秀才几回,咋就让她死恋上你?
三怪说,我也不清楚。
嘴上这样说,实际心里明白,他有不似常人之处,因而招兰秀秀喜欢。
兰秀秀总对三怪说,自跟了他,才有了女人的感觉,回回都想死在他身上。
这些话三怪跟骡子却说不出口。
骡子这趟回洛平,怕采莲操心担心,把三怪差点遇难的事瞒了采莲。
骡子三怪兄弟二人又恢复常态。既恢复常态,过一些日子,三怪就又开始胡思乱想,有了跟兰秀秀的炕上经验,他再看采莲,又是别一番目光。
那天,采莲跟三怪说闲话。采莲说,三怪兄弟,你心里还想榴红姑娘?
三怪说,还能不想,每次过石马镇都要打听。嫂子你问这干啥?
采莲说,我听说,一些女人让你弄得神魂颠倒呢。走出二里地,还撵着给你送双新鞋。为啥呀?
三怪说,我咋知道。
采莲说,这就怪了。有这好事,咋没让你哥碰上?
三怪说,大概咱老实,正当好年纪,无牵无挂没负担,人家喜欢。嫂子该不是想从我嘴里套我哥的事情吧?
采莲说,我吃饱撑的。骡子的事我啥不知道。你们男人这些花花事,我们女人只能睁一眼闭一眼。你不管男人,男人嫖。你要管男人,男人就偷。捆不住你们脚,锁不住你们的家伙,知道又有啥用?
三怪说,嫂子看事情总是敞亮明白。
采莲说,啥人说啥话,啥槽吃啥食。咱嫁了骡子腿,骡子腿哪个不是吃荤的野狗偷腥的贼猫,管能管得住?不去想心里就清净。
采莲接着说,嫂子就是奇怪,这才半年,我就听人家说,大姑娘小媳妇倒贴钱财,也要跟你相好呢。
三怪说,胡说,都是瞎传道。骡子腿爱讲故事。老脚杆没故事讲,就编排我新脚杆。
三怪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想,刚来时采莲就觉察了我的不寻常处,他们这号人家,大概把男女事不当个事,很随便,采莲是不是对我动了心?
采莲说,怕不是编派吧。女人迷道你,就有迷道的道理。
五
这一天,三怪和骡子驮盐回来,骡子去店里卸货交差。采莲把洗澡水烧好。三怪躺缸里泡得舒舒服服,一路身困腿乏,迷迷糊糊就躺在缸里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