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铐子》（四）（3）
　　
　　如果说一个女人五十年都在打扒，那就更少了。就不仅仅是职业语言了。小偷这东西，不断产生，抓了，又有了，抓了，又来了。为什么？秀苇跟我琢磨过这事，俩字，一是穷，二是贪。
　　
　　秀苇这个人有意思，我现在专门说说她，她打扒都打出名声来了，你去局里问问，不知道我的人可能还有，要说不知道孙秀苇的，恐怕就没有了。要是有，也是装呢，也是对她有意见的人。她当时去了公交分局。当时一队变成公交分局了，分局下边又设了打扒队，她就去了打扒队。一个女人，一个长得又瘦、又秀气的女人，就在那儿抓小偷。
　　
　　本来她是在局机关的，是她自己要求去最需要的地方，去抓小偷。结果就一直抓小偷了。她到那以后，也带了不少徒弟，男的、女的都有，但一般是女的。带得差不多了，就被分局给抽走了，不是办公室就是值班室。带了几个不错的，能配合她，她就像一只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但是人家一搞对象、一结婚一有孩子，就不爱干这种事了，只有她一直在做这个。
　　
　　秀苇刚到公交车上抓贼时，还出过大笑话。
　　
　　有一次，她在104路公交车上抓贼，结果自己的铐子让贼给偷了。就是我当结婚礼物送给她的那副铐子。结果俩贼(一男一女)偷了铐子后带着玩，自己把自己铐上打不开了。
　　
　　秀苇丢了铐子心里不舒服，坐着车来回在那两站找，结果看见了站在树后的两个偷她铐子的贼，她下了车，就把他们轻松地抓住了。
　　
　　回来后，她对我笑着说：“我的铐子让贼给偷了。”
　　
　　我一急，说：“就是那副铐子？”
　　
　　她又笑着说：“又找回来了。”
　　
　　现在想想是可笑，可当时真把我吓坏了，说出去，都不好意思，警察抓贼，铐子让贼偷了。
　　
　　秀苇这些年来积累了很多经验，她抓贼的特点就是非得把他当时捂在手里头。按照你们现在的话说就是正好抓现行。比如说贼不服，什么叫不服呀？就是他不承认呀。这些年来，还没看见哪个贼承认自己是贼的。天下无贼？天下无钱了吗？天下无钱，就天下无贼。天下有钱，天下就有贼。再说了，天下无钱了，还偷别的呢。
　　
　　这就像秀苇说的行话，就是看见他的手进了兜都不抓，非得等他掏出东西来，给他当时捂在手里头。捂在手里的同时喊：小偷！
　　
　　像秀苇说，贼一般在偷的时候，就是憋口气似的，他紧张呀。他在没偷之前，先踅摸，并事先做好成与败后逃跑的路线。在他认为比较安全了、妥当了，才会下手。可是当他下手的时候他的全部注意力就集中在兜上了，他就不往四处踅摸了。这时候你走近他，等他手一拿出来，松了一口气，趁他还没醒过来呢，啪，一抄，喊一声小偷，一下就把他抓着了。有句俗话叫：抓奸抓双，抓贼抓赃。这后四个字，就用在这儿了。
　　
　　贼偷的东西，你还不能让他搁在自己兜里，搁在他兜里，等你走到半截，又碰见别的贼了，他们连打带起哄，互相配合着，把这东西就又偷走了，你没撤，因为咱们吃过这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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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见过这种人吗？专门在公交车上，用很快的小刀拉女人裤子。那时就出现过这事，而且很多，弄得许多女人都不敢坐公交车了。
　　
　　分局就把这事交给秀苇了。她当时年轻呀，才二十多岁，记得有一天她一大早就起来了。出门时，晓亮还睡着，她去亲晓亮时，把晓亮弄醒了。晓亮说：“妈，早点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