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川说,什么事?
刘锁柱说,我说了你可别打我啊。
陈三川说,只要你说人话,我为什么要打你?
刘锁柱说,不管是人话还是鬼话,都不是我说的。要打你打许得才。
陈三川说,那你就说说看。
刘锁柱把脑袋凑到陈三川的耳边,一股臭气呼呼地往陈三川的鼻子里钻。陈三川忍住了。刘锁柱说,这件事情啊,你听了可不许恼啊!
陈三川脑袋一偏,不耐烦地说,你倒是说不说啊,干什么装神弄鬼?
刘锁柱说,那我就说了啊,话不好听,可我是为朋友,谁让你是我的连长呢。我说了啊,是这么回事,是……算了吧,我还是不说了吧,弄得不好要出人命的。
陈三川急了,伸手推了刘锁柱一把说,你他妈的说不说?你想让我动手吗,我没有权力枪毙你,可是我有权力让你先去挨枪子儿。
刘锁柱说,那你得答应我,第一你不能怪我,因为这话不是我说的。第二,以后打仗,你得照顾我点,不能每次都让我去打头阵,让我当冤鬼。
陈三川说,你说了再说。
刘锁柱想了想说,事情是这样的,啊,是这样的……
陈三川刷的一下掏出驳壳枪,往刘锁柱的耳根上一杵说,你干脆地说,不说我先敲掉你这只耳朵。
刘锁柱大惊失色,拖着哭腔说,为啥要敲掉我的耳朵?话又不是我说的,是许得才说的。许得才说,郑秉杰把你娘许配给万寿台了,让万寿台在生活上多关心你娘。万寿台说,这下好了,我瘸左腿,黄寒梅瘸右腿,俺们两个搭伙,以后发军鞋,两口子只发一双就行了,还能给队伍上省一双鞋呢……刘锁柱还没有说完,脸上就被掴了一掌,刘锁柱杀猪般地大叫起来,陈三川你个半吊子不识好歹,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是许得才说的,有种你去找许得才算账去。
刘锁柱骂了半天,抬头一看,陈三川早已不知去向。
当天夜里发生了一件事情,正在站岗的许得才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摔了个嘴啃泥,接着就有个重物落在许得才的腰上,一块破布堵住了许得才的嘴巴,雨点般的拳头落下来,打在许得才的脑袋上,脸上,鼻子上。
这顿打足足打了半个时辰,打人的人一声不吭,一丝不苟,许得才脸上能打的地方,该打的地方都打到了,打得很有讲究,不见血,不致命,全是内伤。
第二天早上出操的时候,刘锁柱看见许得才的脸肿得像猪脸,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许得才一拐一瘸地站到队列里,陈三川若无其事地说,他妈的,怎么又迟到了?下次动作快点,再迟到罚站。
指导员夏文化问许得才怎么啦,许得才支支吾吾地说是半夜上茅房摔的。夏文化说,难道你是跟茅房摔跤吗,你就是摔八个跟头也不会把脸摔成这样啊!
许得才说,比摔八个跟头也狠啊,我从山上滚下去了,一路都是石头。
出操完了,刘锁柱幸灾乐祸地问许得才,老兄你怎么啦,是不是到女人窝棚摸冬瓜啦?
许得才捂着半边脸,吸着冷气说,都是你害的,你不知道那小子下手多狠,要不是换岗的咳嗽,老子恐怕就没命了。
刘锁柱说,那你为什么不去告发他?指导员问你,你还替他瞒着。
许得才恨恨地说,你他妈的装什么好人?你说我为什么不告发他,我敢吗?小杂种说了,只要我说出去,他每三天打我一顿。难道我不想活命了吗?
刘锁柱说,哈哈,你惹不起躲得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