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富有令人羡慕,他的痴情令人感动。我觉得亦雯真是太幸运了,上帝给她这么多宠爱。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充满魅力和诱惑的男人,这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恋爱对象啊,亦雯怎么可以做到视而不见、不屑一顾呢?
16 热恋
每天傍晚从食堂里吃完晚饭回来,我要做的事就是洗头,洗脸,刷牙,对着镜子把飘飘长发梳得光滑如丝,披散在肩上。我和齐奇每天都约会。我们控制不住想要到见到对方的强烈渴望。我们之间有一种奇异的默契,从来不必像别人那样提前把时间地点约好。每晚,我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来到那个小花坛,有时候他因什么事而晚到一些,有时候我因接夜晚的航班会晚到一些。每每他在等我,我一定会来。如果是我在等他,他也一定不会让我落空。无论多晚,我们都要见上一面,不然无法安心入睡。我不知道恋爱中的男女是否都会这样,但我们,真是没办法。那种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比两个人的见面更有诱惑力了。
我留心过玉阳市几家高档商场的化妆品专柜,但从没发现过“吸引”这款香水,所以我愈加珍爱亦雯送我的这瓶。每次使用,按着亦雯教的那样,喷出一小片香雾,然后在雾气中站一下,淡淡清雅的幽香就可以保持四五天。走在齐奇身边,在淡香环绕之中,他说,之所以喜欢这种香味,是因为它可以给他亲切和安全的感觉。
“为什么?”我问他。我第一次听到,男人也需要安全感。
“我妈妈有一瓶同样香味儿的香水,她把它放在冰箱里保存着,用得很节省。每当闻到这种味道,我都会感到亲切和温暖。”
“原来这样。”真是冥冥中的缘分,我一直认为,这是上帝安排的。
我和齐奇在夜里散步。有月亮或者没有月亮的晚上,在机场的几条僻静小路上走来走去。我们对月亮有一种特别的感情。有月亮时我们与月亮一起走路,没有月亮我们一起怀念月亮。我喜欢依偎着他的感觉,走在他身边,总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油然而生。在机场枯燥、单调的生活里,与齐奇呆在一起,成了我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它会让我忘掉所有不快,忘掉周围的世界,忘掉一切。齐奇说,在深夜里听我的鞋跟发出清脆的、轻缓的、有节奏的响声,是他的小夜曲,是最悦耳、最动听的音乐。
他跟我讲他的妈妈。那是天底下最善良、最慈爱、最能干的妈妈。从他记事起,就知道妈妈是一架永不停息的劳动机器。白天要辛苦工作,晚上要操持家务,每晚洗衣服洗到半夜,侍候老人,照顾儿子……我很感动。我渴望有这样的妈妈。可我从小没享受过母爱。妈妈这个词汇我一直很陌生,母爱于我是一种梦里的东西。
我跟他讲爸爸年轻时候的故事。说爸爸曾经对摄影的痴迷,梦想当摄影师;说爸爸曾经热衷于画画,梦想当画家;说爸爸曾经迷恋书法,梦想当书法家;后来爸爸还在业余学着做生意,梦想发财,可还没挣着钱就把本钱赔个净光……最终爸爸一事无成。
“一事无成?”齐奇学着我的语调,问我。
我说:“是啊,很惨,爸爸一生与成功无缘。”
齐奇问:“你对成功怎么理解?”
我说:“在某一领域取得成就。比如著作等身的知名学者,拥有巨额财富的商人,一个好莱坞著名影星……当然都是很成功的。”
齐奇在月光下望望我的脸,笑起来。
我被笑得莫名其妙:“错了吗?你谈谈什么是成功。”
“你的理解比较小。”
“什么叫大理解?”
“先问你一个问题,当有人说你不够漂亮,你怎么看?”
我说:“这人眼光一定有问题。”
齐奇问:“你自认为呢?”
我说:“我觉得自己很美,起码是个漂亮人。”
齐奇说:“这说明你在这方面很成功。”
我无语,望着他,扑哧笑出来。齐奇说:“生活中成功无处不在,就看你是否足够自信,是否活得愉快。现在,你对成功的含义有了另一种理解了吧?”
我说:“这不是自欺欺人吗?阿Q。”
齐奇说:“你所说的成功是世俗的标准,也没错,但是较小而已。现在你再想想你爸爸,他活得很难受,很悲惨吗?”
我说:“那倒不是,爸爸是天生的乐天派,从来不知愁滋味。”在我记忆中,爸爸对苦难或灾难有一种超乎寻常的适应力。当遇到在别人眼里天要塌下来没法再活下去的事,他会无奈叹口气,会说,已经这样,就这样吧。然后很快会顺应形势,一切重头再来。爸爸一生多灾多难,但我一直佩服他,因为他从未抱怨过什么。一辈子经历一次次山穷水尽,长期忍受常人难以想象的孤独,但他总是一次次重新开始,永远那么兴趣广泛,任何时候不会让“愁”这种东西出现在脸上。
齐奇说:“这说明他很成功,虽然他没有世俗标准的成功,但拥有这样一种平和心态,对一个人来说就是大的成功。因为,他活得轻松,快乐,不累,这就行了。”
我笑说:“这么说来,你是一个很成功的人了。”
齐奇说:“在认识你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各方面都很成功。认识你之后,有件事我一直努力说服自己,却一直不成功。”
我问:“什么事?”
齐奇说:“这事以后再告诉你。现在,你告诉我,你快乐吗?”
如水月色里,我望着他的眼睛,万分肯定地点点头。
我快乐。真的。这一刻,正享受着生命中最快乐的感觉。
有时候我和齐奇踏着隐隐约约的夜色,不知不觉地就走进学院的飞行公寓,走过光可鉴人的长长的走廊,走进他位于一楼顶端的住室。那间温馨舒适的屋子里,四周摆了六盆花,君子兰、吊兰、九月菊、茶花、袖珍椰子,还有一盆极难侍养的牡丹。这时候花都谢了,但那些植物让整个房间在冬季里充满了盎然生机。
那个小小的空间,让我感到放松而温暖。我把那张嵌着背影的小相框摆在齐奇的床头柜上,让他伸手就可以触摸到。每次来他这里,我都看到我的相框一尘不染。他说,每天中午飞完了,懒懒地躺在床上午睡,伸手把它拿起来,看看我的身影,可以驱散满身疲劳。
这时候齐奇会取出咖啡壶,煮咖啡喝。橘红色的灯光下,我安静地坐着,看着他忙来忙去,从玻璃器皿里舀出圆滚滚光溜溜的咖啡豆,放进干净的搅拌器里。不一会儿,咖啡壶里开始冒泡,一股清香轻轻缭绕起来,整个房间都弥漫着咖啡的醇香。他把咖啡倒进两只精致的杯子,加上糖和奶,用小勺搅拌着,端一杯给我。我慢慢地喜欢上了咖啡的苦味,喜欢上了咖啡的苦后余香。
齐奇问我:“你愿意学外语吗?”
我看着他书柜里厚厚的日文航空书籍,笑道:“什么外语?莫不是也想让我学日语?”
齐奇点点头:“正是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