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丽君的磁带?”
“错。”
“我猜不出,我不猜了。”我是个懒人,费一点脑筋也懒得。
齐奇变戏法似地从背后变出一把伞。紫色的,碎花,色彩柔和,清新娇艳,和我原来那把一模一样。我吃惊得不知所以。
“哪儿买的?”我问他。
“南京。”
“你失踪两天是南京逛商场了?”
“只有那里才能买得到。”
齐奇从我的旧伞上发现生产这种雨伞的厂家在南京,便飞去一趟,果然买到了同样的伞。尽管他坐飞机不需掏钱买票,加机组全国各地随便飞,但我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我很少那样感动过。我从小心里就有一层壳,厚厚的壳,一般是很难破的,那一次却整颗心都破壳而出了。
我在床上直翻滚,因为开心,因为幸福。这是齐奇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按世俗的说法,送礼物是不能送伞的,尤其我们那么好的关系。可我们都那么任性,不屑任何凡文缛节,只要自己高兴,什么习俗,什么传统,统统见鬼去。
他喜欢抚摸我的头发,每天见面抚完我的头发都要趁机在我脸蛋上拧两把。发现我喜欢吃什么,他会买来一大堆,让我使劲吃,最好一次吃个够。我喜欢玩什么,他就带我去,不管花多少钱,不陪我玩到筋疲力尽就不放手。
我听他讲驾驶仓里的故事,好奇心被大大激发出来,吵着一定要进去看看,并且要进升上高空的驾驶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齐奇遇到了难题,不能像吃或玩那样潇洒。他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条妙计,决定把我装扮成学员,偷梁换柱、暗渡陈仓把我带进去。我高兴了一天一夜,兴奋到失眠。谁知第二天他突然变了卦。跟我大讲飞行安全,大讲工作纪律和规章制度。
我装作不高兴。他态度坚定:“不高兴也不行,绝对不可以。”
我说:“那你为什么骗我?让我白白高兴一场?”
他道:“你赚了呀,让你不付代价白白高兴一场这是多么划算的事,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弄点什么让我白白高兴一场好不好?”
我破啼为笑。到了周末,他突然跑来,将一个工作牌戴到我脖子上,拉着我跑进停机坪。原来他买通了机库的工作人员,悄悄带我进去,让我在休息着的小飞机上拍照留影。在他的陪伴下,我先后在六架红色训练机上留下了倩影,开心得做梦都会笑出声。
齐奇说我是长不大的小女孩。说实话,恋爱的感觉太美妙了,如果一个人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恋爱,那实在太可惜了。如果可能,我真希望自己一辈子停留在那个时候,永远不要成熟,不要长大。
而我最终还是无法抗拒岁月的礼物:成长。
18 初次
不管时间走过多少年,我永远清晰地记得那第一次,第一次的疼痛。
或许除了上帝,只有我们自己才会知道,第一次竟以那样不可思议的方式到来。
在这之前,我们的性接触仅限于拥抱和亲吻。就在刚刚过去的夜晚,我们彼此穿着衣服,拥着对方,脑袋挤着脑袋看书,睡掉半夜,竟然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拥抱是温暖的,亲吻是甜蜜的。暖到心里又甜到心底,根本没想过要怎么样。千真万确,不知他有没有别的想法,至少我,在这个晚上之前,压根没想到过性。他叫我小傻瓜,我想这是有道理的。从小没有妈妈的女孩,一直以来像一个小小的傻瓜,只要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只要眼睛能看到他,伸手可以抱住他,随时亲吻他,就已经很满足,很幸福了。
不记得那个时刻如何突然降临的。也不记得自己为何竟会那么大胆,那么冲动。只清晰地记得是我发出的信号。我在他的卫生间里洗过澡,然后把自己藏在被子里,我对他说:“你……你过来!”
他还愣着,站在床边。我轻轻掀开被子,轻轻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身上只剩下那件透明的流苏下垂的丝巾背心。我双目灼热,牙齿发抖:“我说过,我要给你看我设计制作的第一件时装。”
“噢,不错……”他望着我,慌乱地点头,一把将我抱入怀里。
记得那么一个瞬间,我们都不敢看对的眼睛。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蛋像秋天枝头的苹果那样红通通的,从未有过的发烫。还记得我很害怕,心慌意乱,一言不发,身体轻飘飘的,双手不知往哪里放,闭着眼睛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在他的房间里,在他的单人床上,他抱着我,和我的身体一齐发抖。这种感觉来得是如此突然,仿佛从天而降,仿佛从天际伸出来一只神秘手指,生命深处最温柔的那根神经一霎那间被轻轻拔响。那些沉睡了整整二十年的感觉,让我的等待充满敬仰和未知的神秘,它在这毫无预料的时刻,突然张开了双翅,带动我的身体开始飞翔。
记得我们心脏狂跳,情绪迷乱。
他虽然什么也不说,但他手足无措和手忙脚乱,告诉我他也是第一次,他也很紧张。
他虽然笨手笨脚毫无头绪,却还是把自己的衣服给脱了下来。长这么大我第一次以这样裸露的姿态面对异性,也是第一次面对异性的裸体。我不敢睁眼,我们胡乱地抱在一起,拼命把厚厚的被子盖住两个人的身体。努力了很久,终于还是完成了。记得那雪白的床单,被拥出许多美丽的褶皱,还有一片殷红的血迹。从那一刻时,我知道自己从一个傻傻的女孩变成了女人。他的女人。从那时起,我觉得他已经不再是我哥哥,我也不再是他妹妹。
我的初次。他也是。有生第一次的体验。我们第一次有了男女之实。毫无技术成分可言。除了紧张和好奇,除了激动,由于缺乏经验,我们几乎没获得什么快感。当然,我最切肤的感觉,就是痛。我喊痛,一声一声地喊痛。
我对他说:我终于做了你的新娘。
他拥着我:你终于做了我的新娘。
几乎一夜之间,我们明白了男女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火一样的灼热,蜜一样的甜蜜,毒药一样可以让你死去,神话中的灵芝一样又能让你复活。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只消彼此看一眼,便会什么都懂,电火雷光,狂喜大悲,它让你死心塌地,不可救药,即使面临着万丈深渊,也甘愿闭着眼睛往下跳,粉身碎骨也会觉得幸福。
三天后回想起来,我俩都觉得有趣,好笑。后来他告诉我当时我裹在薄纱里的身体,在幽幽夜光下,闪耀着时令水果的光泽,我的乳房让他想到夏天盈盈可握的蜜桃,整个人像一幅生动的油画,让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不得不在大脑里把曾经看过的一次X片翻出来过电影。模仿和本能,帮助他完成了人生一重课。他还说,那一刻,他真正地从心底里,意识到自己从此有了女人,有了妻子。
我的生命在一种甜蜜的破裂里,得到了崭新的组合。齐奇的爱情塑造了一个全新的我。我越来越温柔,平和,活泼,热爱学习,热爱劳动。我觉得整个世界以从未有过的姿态美好可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