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鸡零狗碎

妖蛾子 作者:王小柔


现在楼前楼后根本就看不见鸡了,到处都是狗屎。老母鸡带着一群绒乎乎的小鸡在草里吃虫子的景象只能追溯到儿时的记忆。那时候,我家住四楼,把小小的阳台截出一段养了三只母鸡,另一端种了几盒草莓和两盆西红柿。2,每天醒了就拿个塑料瓶出去了,也不用往远处跑,楼下就有草丛,我用腿在草里趟着走,几乎每一步都能发现点动静,然后手疾眼快地一把抓下去定能有所收获。我中午回家把塑料瓶一摇晃,那些鸡眼睛都看直了,立刻把脑袋从翅膀里拔出来,故意焦急地在笼子门那来回走,嘴里还小声呱呱。我把那些虫子往外一倒,不足一分钟连个渣都没剩三只鸡把虫子吃得干干净净,而且还一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我的午觉时间经常会被母鸡们高亢兴奋的叫声惊醒,我翻身下床,把胳膊伸进鸡窝,从母鸡趴着的地方拿出一个热乎乎的蛋,上面还沾着母鸡的和血丝。对频繁下蛋的鸡是要给奖励的,比如一把米和多一倍的虫子。那些鸡蛋被我在皮上记下日子,隆重地放在一个篮子里,里面的蛋越多我就越有满足感。

我有的时候会趁家里没人把鸡放出来让它们活动活动。第一次还没把门开好,大老白就从窝里钻出来了,而且力气特别大,我连眼睛都还没睁利索它就一个箭步站在阳台边上,自己也紧张得直哆嗦,我想它是一只晕高的鸡。我让它下来,它连正眼都不看我,我上去一把,手里就一根鸡毛,大老白跳楼了。

我赶紧把笼子关好,脖子挂上钥匙,飞奔下楼。被关得久了,大老白的体力并不好,何况它还在“哺乳期”,所以在我们绕圈跑了将近十分钟后,大老白突然绝望地停在地上伏翅膀,等我把它拎起来。我张着嘴,呼哧带喘地抱着一只同样缺氧的鸡往楼上走,没几小时,大老白的蛋就流产了,它屁股底下的蛋没有坚硬蛋皮只被一层软膜包着,我外婆说是被我吓的。

第二次我把三只鸡放进了屋。开始它们还挺优雅地踱步,一会儿就现了原形,两只上了床,一只上了桌子,鸡拉得到处都是。我又惹祸了。全家人跟我一起轰鸡,它们吓得像鸟一样飞来飞去,我耳边充满夸张的哗啦哗啦呼扇翅膀声,就像散了一个鸡毛掸子,弄得到处都是飘着的毛。好不容易把三只鸡都抓回笼子,我的手背让鸡爪子抓得都是血道子。外婆提醒我以后不许把鸡放出来。

过年的时候,家里来了一只大公鸡,长得特别帅。因为它的长相,我强烈要求推迟将它煮成鸡汤的时间,并自作主张地把公鸡关进了母鸡的笼子。它们并不合群,母鸡们的眼光似乎比我高,根本看不上帅鸡,小黑和花花还用嘴鹐人家。转天早晨,我被外婆叫醒,她让我拿两个大塑料袋递到阳台。我扒着阳台的玻璃门看见外婆脚边躺着四只鸡。“它们怎么了?”我问。“它们死了,大概传上病了。”外婆很冷静。

我站在原地哇哇大哭,鼻涕流到嘴边的时候我还使劲往嘴里吸了吸,然后接着用力哭。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很伤心,但面对空空的鸡笼子和那个被摆在一边我给它们捉虫子用的塑料瓶,我觉得很孤独。外婆转天又买来了三只乌鸡,我的童年又充满了欢乐。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