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镣铐

埋:一本用罪恶写成的大善书 作者:杨哲


那个头发竖起的年轻人在琳达的房间门口徘徊了一番,然后敲了敲门。

琳达面无表情的打开门,现在她已经不像早上起来那样,每次都对开门充满希望。现在她只希望,每次开门,事情不会变得更糟。

“不是李拐子。”琳达坐在床上说。“他是个瘸子。瘸子即便能杀一个人。但是他怎么把一个人运走?更何提,我父亲,起码要两三个人才能扛得动。假如李拐子要动手,必然得找帮凶。必然得事先安排好计划。可是我爸爸昨天也只是突然之间,才拿了一箱子钱去。他平常从来不把大量现金带在身上的。而且,我爸爸是打牌打到一半的时候,接了个电话突然离开的。他开奔驰先走。李拐子只有一辆摩托车,众人都可以作证,他是在我爸离开了一会儿之后,他才消失的。所以他不可能追得上我爸。”

“你爸没提过他开煤矿得罪过什么人吗?”

“他挺少跟我提工作上的事情。即便是那件事,也只是偶然提起,我才知道的。”琳达头侧向窗外,“我不想去打听,我怕知道多了,我就会怀疑,我是不是需要一个父亲。”

头发竖起的年轻人也坐在床上,琳达对面的床上。他稍微放松了一些,甚至可以说,他彻底松懈了下来。他裤兜里有一张小小的电话卡,一张崭新的,只打过几次电话的电话卡。他在裤兜里,把那张电话卡捏碎成了两半。

苏翔回到治安亭,李拐子坐在地上,面露微笑的看着他。而鲁新也是坐在地上,正在眨巴双眼,从下巴上的液体的痕迹可以看出来他现在精力终于得以回复。苏翔第一次见到鲁新,就发现鲁新似乎因为有心事而长久的睡眠不好。失眠是警察的大忌,这个岗位的工作需要饱满的精力。他曾经跟踪一名凶手,跟踪了好几天,他几乎没怎么休息,也没有什么困意。身体好像可以自动调节,连尿尿的步骤都可以省略。他就像是猎人,在匍匐跟踪着自己的猎物,寻找着合适的下手的时机。当看到猎物终于松懈的时候,他开始发自内心的微笑,想象着待会撕碎猎物的情景。

“你可以走了。”苏翔微笑着说。

李拐子就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眨了眨眼睛,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没有人来过这吗?你能确定?”苏翔问鲁新。

鲁新似乎刚醒,还没有醒得彻底。他先是习惯性的摇摇头,然后又想起什么,点点头:“我能保证。”

苏翔走到放钥匙的抽屉旁边:“你动过开这栅栏的钥匙吗?”

“没有啊。”鲁新回答。

苏翔缓缓的拉开抽屉,看着钥匙:“可是钥匙被动过了。”

苏翔把李拐子塞进栅栏后,把栅栏钥匙扔到了抽屉里,实际上他琢磨过钥匙的角度,一枚最长的钥匙,被一个信封的封口夹住。而没有注意的人,把钥匙取出来以后,不会把钥匙插进信封的封口处。这对于苏翔而言只是一种习惯,就如同他习惯手枪永远上着保险,第一发子弹是橡皮子弹一样。

“有人来见过你?”苏翔把钥匙拿出来,在李拐子的面前晃悠着钥匙。钥匙发出银铃般的清脆的响声。

“没有人。”

“告诉我是谁,你就可以离开这个监狱。”

“如果没有人来看过我,那是不是我就得一辈子关在这里?”

“你在袒护着谁?我知道你在跟我玩着阴谋。”

“我哪敢哪。”

“如果让凶手逍遥法外,肯定还会有更多的无辜者丧命。”

“你不信一句话吗?冤有头,债有主。人其实都挺胆小的。我看过本书,上边说二战的时候,好多的美国大兵死在战场上,就是因为他们举起枪面对敌人的时候,没法扳动扳机。吓的。为国杀敌都是如此。一个人不被逼急了,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杀一个陌生人。”

“看来瘸掉一条腿,确实就会有更多的时间用来看书,接受知识的熏陶。”苏翔把钥匙重新放回到抽屉里,“你明明就知道凶手是谁,你就是不说!”

“你有一个弱点。”李拐子有点慌张,但他还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人都有弱点。”苏翔头也不回的走向治安亭的门。

鲁新跟出来。“那我们还把他关着?”

“没有证据,也可以先关四十八小时。”

“你怎么确定他知道凶手?”

“李拐子是那种有仇必报的人,但他从来没有亲自动手报仇过。他一直在等待时机。我可以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他天生就是一个猎人,冷静,残忍……他在等待,寻找一个可以替他去捕捉猎物的人。现在他终于等到了那个人。”

“你是说,对付矿老板……是李拐子在报仇?”

“你们都恨他吧,都恨矿老板?”

“为什么?”

“他为了赚钱摧毁了你们的家园。”

“他至少让我们村子里的一些人富了起来。而且,这是东德村,这里的人民是不会愤怒的。这里的人们连声哼唧都没有。”

那一切只是被这漫天的灰尘掩盖了。苏翔心里想,他发愁地看着烟雾缭绕的世界,看着,远处滚过来的一阵沙尘,当那一团灰色的东西凑近了,一辆汽车的形状逐渐清晰了起来。

苏翔眼角轻微的抖动着,他看到眼前的这个人,他相信,主角一个一个都要登场了。

村长小武从汽车上下来,他标志性的眯着眼睛,脸上堆满了笑容。

小武开车,苏翔坐在副驾驶的座上,鲁新则坐在后座上。看得出鲁新很少坐轿车,他对电动升降玻璃的按钮充满了好奇。

小武对案件的进展非常关心,村子里的主要财政来源来自于金矿和旁边的化工厂,而这两者都归矿老板所有。一旦这个人没了,真的死了,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敢投资东德村了。这影响太坏了。村子口正要修一条柏油路,使得这里和外界相连得更通畅,这个计划看来就要搁浅了。

颠簸的土路扬起了阵阵灰尘。苏翔沉默,这样可以避免呼吸到从空调排风口钻进来的尘土。小武对灰尘早已经习以为常,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主要是对李拐子被关进了监狱表示诧异。因为李拐子是个瘸子,再者,矿老板没了,对李拐子也不利。李拐子刚刚注资了村子口的那条柏油路。那条路修完了,主要就是赚来往的拉矿的卡车的钱。苏翔对唠唠叨叨感到厌烦,他摁了下车上的收音机。小武知趣地闭上了嘴。

音响里传来古怪的音乐,那音乐就像是一个小丑在舞台上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的时候的伴奏。苏翔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而这窗外的浓雾,就像舞台上的干冰制造的烟雾。

到底控制着自己的手和脚的那根线在哪里?苏翔转过脖子,盯着窗外。他感觉,那些烟雾逐渐化成了雨滴,雨水拍打在玻璃上。而玻璃外头,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那个人举起了手枪,指向了自己,然后扣动了扳机。只需要那么轻轻一下,什么烦恼都解决了。

那是两年前的事情,现在却还历历在目……

小武的声音,把苏翔从幻象拉回到现实中来。小武说,矿老板的老婆木炎终于从城里赶来了。

短头发的年轻人在饭馆里点了几个菜。

饭馆的服务员问年轻人:“你不是昨晚就说要走了吗?”

“因为矿老板的事情,所以留下来了。我得陪陪她。”他往通向二楼客房的楼梯望了望。

“她是你女朋友?”

“不是,只是朋友。”

“她看起来挺小的吧。”

“只是看起来小而已。”年轻人用左手玩着手中的手机。他接到了一个短信,“去掉一个菜吧,她没有食欲。”

短头发的年轻人坐在旅馆的房间里,把盛菜的盘子码好。琳达整理了下头发,坐在他对面,她表情呆滞,显得六神无主。

“我还没有接到任何电话。我总觉得,他已经死了。”琳达穿着裙子,裸露的小腿伸出来。她用脚趾轻轻地刮着年轻人的膝盖,这就像一种习惯的撒娇的动作。“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阿信。”

“我会陪在你身边的。”阿信用餐巾纸擦了一下碗的边沿,然后把碗放在琳达的面前。接着又拿起果酱,在面包上抹上果酱,抹着抹着,果酱不小心掉到了腿上。

“去洗洗吧,待会儿就黏了。”

阿信抱歉地笑容。他站起来,来到厕所,用左手打开水龙头,一只手想捧起来一点水,但是单手很难捧起来多少水。阿信的右手上戴着一个手套,这个手套无论春夏秋冬都戴着,掩盖着里边触目惊心的一条裂缝。即便那条裂缝已经被和肤色一样的颜色的塑料所掩埋,但是人们还是可以轻松的识别出那条裂缝,至少阿信心里头这么想。

那是一只刻着耻辱的,残缺的,手掌。

阿信看着左手手指缝隙里,被水流冲散的果酱。黏稠的果酱,在洗手池里,被水流的旋涡带走。阿信想起了,那一团一团的血污。顺着他的右臂,流淌下来的血污。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在这里做什么?阿信问自己。

苏翔来到了矿上,见到了矿老板的老婆木炎。木炎正在吩咐矿上的监工,让他们催促其他人继续工作。金矿一日歇着,都是一大笔金钱的损失。只要还有她在,金矿就不会停止运转下去。明天早上,还将有无数辆卡车来运送矿石。不能让它们空着来,空着离去。

苏翔在办公的地方门口等了五分钟,才见到木炎。木炎穿着一身职业女装,戴着金丝眼镜。她很注意细节,从皮鞋的一尘不染上就可以看出她的挑剔和生活档次。

“按理说,丈夫失踪了,妻子第一件干的事情应该是来警察这里咨询案件的进展情况,而非安排生意上的事情。”苏翔大声说,他面朝着鲁新,周边的人却都听得清楚。

“无论他怎么样,他都不会希望这里出现问题。有一天他回来,看到金矿因为他而少赚了一分钱,那会要了他的命的。”木炎走向苏翔,她似乎是突然留意到苏翔的英俊的脸孔,就像是被脸孔吸引了,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苏翔。她微笑着,舌头滋润着嘴角干裂的皮肤,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好像很清楚他不会出危险?”

“我又不是绑匪。不过,用他去换笔钱,比杀了他更划算。绑匪也不傻。其实我跟他提醒过要注意安全……”正说着,木炎望向了苏翔身后。

苏翔意识到身后站着一个人。那是一个标准的壮汉,腮帮子上都是肌肉。脸上的皮肤的光滑,透露了他血气方刚的年龄。寸头,嘴唇很厚。壮汉和苏翔擦肩而过,走到木炎的身边,两只手臂自然下垂,做抱拳状放在鼓鼓的胯前。

“反正我随时都带着保镖。我不相信……任何人。”木炎像是在炫耀着什么。

苏翔盯着保镖的墨镜,看不清他的眼睛。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就像是一个机器人。“现在没有绑匪打来电话。按理说,绑架的时候没有必要砍下那一刀,这一刀不知轻重。砍死砍伤都对绑票不利。这一刀更像是仇家复仇。或者是为了争夺权利杀人灭口。这个金矿是几个人合伙的吧,另外的股东是?”苏翔把视线转移到木炎身上。

“我。”木炎直视着苏翔,目光里丝毫没有逃避。

“也就是说,如果矿老板出事了,对你有利?”

“我有昨晚不在场的证据。”木炎走到离苏翔很近的距离。

“即便是你做的,也轮不到你亲自动手。”苏翔看着木炎敞开的衣领,视线很容易迷失在一片深邃的潜入的黑暗中。这是个摆弄男人就如同玩弄木偶的女人。苏翔对这种女人再熟悉不过了。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香水。当一个女人的香水味扑鼻的时候,你基本上可以判定,一只雌性动物在寻偶。

这女人不是善茬儿。从半露出的胸脯上的纹身就可以看出来她在社会上有过一段漂泊的经历,忍受过各种苦难甚至是屈辱。但这一切都被她镇静的微笑掩埋了下去。她在尽量装出一副和身上的名牌衬衫相衬的成熟稳重的女人形象。但苏翔从她走路的姿势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女人之前被不少男人压在身下干过。她肯定以前是矿老板的情妇,众多的情妇中的一个,但她是所有情妇中最聪明的那个。渐渐地,她走进他的生活,替他管理生意,替他应酬,甚至也许替他管理他的女人们。偶尔在他怀念早逝的妻子的时候,陪他唠嗑,装着掉几滴眼泪。于是她从一堆情妇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他的二婚的老婆。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套住男人的。到了最后,矿老板已经无法离开她。她管理着他的事业,掌握着他的太多把柄,他只能对她听之任之。

她的嘴角上翘象征着她欲望强烈。苏翔一眼就能得知,那个柱子一样的笨拙但却魁梧的保镖,他只是她的玩物之一。这个女人可以任意操纵男人,让男人去为她打打杀杀。唯一的问题是,她有没有必要谋害矿老板,或者,称之为丈夫。

杀人是需要动机的。为了金钱?虽然不知道幕后的账怎么算的,但从她在金矿上的雷厉风行的态度,在分钱的时候也决不会处于劣势。至于男女问题,她如此明目张胆地带着那个有如黑人似的保镖,而且一点也不避嫌。说明矿老板一贯也就是睁只眼闭只眼。所以动机上,还真的没有什么必要的动机。

但是有没有杀人的可能性呢?有。在见到木炎之前,苏翔已经从同事那里获知。矿老板最后几个电话里,有一个是打给木炎的。打完之后,矿老板离开了李拐子家的赌场,消失在了漫天的大雾里。通过众人的证词,木炎在凌晨三点左右出现在一家舞池里,一直玩到了天亮。而在此之前的几小时,她都不知所踪。在时间上,她有行凶的条件。当然,根本不需要她动手。她也许只是安排好了时间,把矿老板约了出来。然后由一拨专业杀手来完成整个任务。不过目前解释不通的两个疑点是,一是矿老板是接了一个神秘的号码之后,紧接着给木炎打电话的。也就是说,昨晚事发现场很有可能有第三者。第二点,矿老板是带着一箱子钱去见木炎的。哪有丈夫去见妻子会带一箱子钱的?而且在大晚上?他直接撕张支票就可以了。带一箱子钱,肯定是要做交易。而且是见不得人的交易。所以最有可能的是,矿老板和木炎,一起去见了第三者,在见面交易的过程之中,或者之后,矿老板被害了。有可能是木炎参与了这个阴谋,有可能是她离开之后发生了这场阴谋。

目前在没有任何其他线索的情况下,苏翔更寄希望于前者。

“昨晚你见到矿老板了吗?”

“他嘱咐我,不要发出声音来。以免外头有人发现这屋子里还藏着人。”

“他怀疑我是凶手?那你呢?”

“他没有怀疑你。”鲁新突然觉得说漏嘴了,转念想了想,“他想什么我也不知道。”

“他过得一点也不快乐。”李拐子翻过来一张牌,突然,像看到了什么忌讳的东西,把那张牌扔到了远处。

鲁新本来不想继续说下去,他想保持安静,但是他又忍不住好奇,于是开口问:“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会看面相。”

“迷信……那你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了?”

“你睡眠不好。”

“你乱蒙的。”鲁新把目光移向别处,他知道他的紧张已经默认了李拐子的话。

“从你的眼袋看出来的。你想掩饰也没有用。人的一切都反映在脸上。”

“那我为什么睡不着觉?”

“因为你爸爸……”

“我们还是说说那城里来的警察吧。你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了?”

“他是个特较真的人……”

鲁新深有感悟地点点头。

“他人缘肯定不好。没人愿意来我们这村子。我们这,被外面人称做鬼村。他来我们这,肯定是得罪了上级或者同事。”

“我们这不至于像你说的这个样子吧。”

“鲁新,你总是在这个村子里转悠,你没有出去做买卖。我常出去,我见着外头的人,他们看我的目光,就像在打量一个鬼。谁也想不通,莫名其妙的,这个村子里总是死人。我们和妖怪住在一起。”

“他们那眼神是因为你长的那副德性和你走路屁股晃来晃去的。”鲁新想开句玩笑,但是李拐子严肃着一张脸,鲁新也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并没有什么价值。

“这是个没法破的案子。你明白吗?”

“莫非你知道谁是凶手?”鲁新盯着李拐子。

“当然……不知道了。”李拐子手中的牌散落在地上。“不过,城里来的那个警察,我看他,他会疯掉的。我能看出来他很焦灼。他的脸上的皱纹,说明他是个不会通融的人,做事情一点也不圆滑,常常得罪人。所以他总是接到这种没有头绪的案子,这种案子根本就无从下手。他每次都无法完成任务,于是每次都受到别人的嘲弄。他决心,这个案子,无论如何也要结案。否则他会疯掉的……而且他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你说什么秘密?”

“一件,很沉重的事情。”

“他两年前……”鲁新要说的时候,突然捂住了嘴。

“两年前怎么了?”

鲁新抓耳挠腮,眼神胡乱扫了一下墙角:“我不能说。”

“与他的家庭有关?与他的孩子……”

“他先吃了,收拾厨房呢。”李拐子尽力装作镇静的样子。

苏翔“哦”了一声,“你这米饭刚刚做好,他咋就吃完了。”

“屋子里地方不够了,他就在厨房凑合吃点。”

苏铁点点头,这时候他突然看见窗口晃过一个人影,是那男孩,正在使劲往屋子里张望,他把脸贴在玻璃上,鼻子被挤压得变形。他张着嘴,似乎在用口型跟苏铁透露着什么,但是玻璃太脏,苏铁没看清小孩要说什么。李拐子刚一转头,男孩刷的又消失了。

“你看什么呢?”李拐子也望向窗口。

苏翔赶快转移话题,他说:“我看那雕像呢,模样很古怪。”苏翔盯着雕像,他觉得越看它,越觉得它确实很古怪。

“你知道偃师的故事吗?”

“不知道。”

李拐子陪坐在苏翔身边,他开始讲述偃师的故事。肯定这个故事他已经讲述过无数遍了,倒背如流,村子里的人也肯定都知道这个故事,所以只有苏翔一个人认真的听。李拐子讲述的时候,眼睛始终停留在地面上,就像是在回忆,回忆自己的故事。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