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为了消磨战争中的闲暇,如水正在下棋。
“什么?是石田吗?他来此有何公干?”如水的视线没有离开棋盘。
“说是协商军事会议一事。”
“什么?军事会议?”
“啪”,如水下了一颗棋子。如水是一个穿越了战国风云的老人,眼下虽说颇不得志,他内心却有个想法--“是老子让太阁打下了江山”。因此,他不喜欢秀吉的天下安定之后被提拔起来的、令大名畏惧的三成这个官吏。
(是那个黄口孺子呀。)如水心怀这样的想法。偏偏此时下棋的对手,又是与三成不睦的浅野长政。
“弹正(浅野长政)呀,治部亲自来召开军事讨论。”
“哼,孺子懂啥!”长政也没停止下棋。
“让他们先到别的房间里等候!”如水下令后,继续对弈。对局刚开始,一时半刻不能结束,好容易下完了。
“对了,对了,还让治部在等着呢。”二人赶来一看,三成不见了,他早就顿足离席回去了。三成不能饶恕如水的无理。他有一颗傲慢的、易被耻辱伤害的心;对于非正义和怠慢,他有一颗近乎病态般追究到底毫不饶恕的心。
(我奉太阁之命,前去召开军事会议。如水看我年轻,态度轻慢。他轻慢我,就等于轻慢太阁!)三成以这种推理,向秀吉做了禀报。此外,如水是个有英雄气质的男人,在军中往往独断专行,干了不少超出秀吉命令的事。
“怠慢职务,而且违反命令之事也很多。”三成向秀吉这样报告。三成的报告从其性质上看,重视“事实”。而这种毫不带私情的报告方法,在如水看来,就是“谗言”。如水回日本后,想拜谒秀吉,秀吉却拒绝接见。
“跛子的脸,我不想看!”
秀吉这样表态。于是,如水回到了自己平素的居城丰前(大分县)中津,正在反省之间,迎来了关原会战。
“三成这厮,依仗受太阁之宠,频进谗言。”
这种流言,在以清正为首的反三成派的诸将之间,形成了定论。清正认为,黑田如水的悲剧就起因于三成的谗言。对此,他像自己的事一样怒火中烧。靠着对三成的憎恶心理,他们逐渐团结起来了。
清正不愧身经百战磨炼的武将,具有极其善于建功扬名的特点。第一次朝鲜战役时,小西行长和清正分别担任第一军和第二军的司令官,分兵两路北上,激烈竞争,“皆快马加鞭前进,看谁先攻进京城(即现在的首尔,日本统治朝鲜时期,改名为“京城”)。”
这场竞争中,清正晚抵达一天,结果输了。他率领大军来到京城时,城墙上小西的旗帜迎风招展。
“本该老子赢啊!”他切齿不服,顿时心生一计,当场派流星马奔往身在肥前名护屋大本营的秀吉之处,禀报道:“我军某月某日,进入京城。”
没有使用“最先”和“先攻进城池”等谎词。虽然如此,至于小西行长何日入城的事实,只字未提。对清正来讲,侥幸的是行长的使者尚未抵达名护屋,秀吉完全相信是清正先攻进了城池。
“虎之助,你小子干得漂亮!”秀吉向清正发了战功奖状。
对此,三成一一做了事实调查后,向秀吉报告:“那是错的!”
三成异常的正义感与弹劾癖,也浓烈地表现在这件事上。此外,关于军情调查,三成这样报告:“作战失败和分歧,皆因为清正对行长的不协作。照此下去,统一作战成了绘画上的饼。敌方嘲笑日军内部同伙分裂,他们喜气洋洋。”
三成连俘虏的证言都一一说出来了,提供为秀吉的判断资料。身为秘书官,这样做理所当然。但是,这对前线作战部队的感情却伤害不轻。三成弹劾清正的如下罪过:
一、清正与协同部队长小西行长多年不和。他认为“老子的作战意图和行动没有必要告诉药商(行长)”。由于清正凡事都保密,作战成为一盘散沙。
二、清正的家臣、足轻三宅角左卫门,盗窃了来到釜山府的明朝正使李宗城的物品后逃跑了。这是清正对部下监督不严。
三、清正在致明朝的外交文件中,未经许可,擅自使用了丰臣姓,署名丰臣清正。凡此种种,皆是干练的官吏三成必须报告的“事实”;对于清正来说,是不堪忍受的。
秀吉听了三成的报告,大怒道:“虎之助这个混蛋,只热衷于自己的武勇虚势,破坏了整体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