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部分(7)

十二宫杀手 作者:(美)罗伯特·格雷史密斯


他们审问艾伦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托斯奇在说话,他依旧扮演着好警察。艾伦的脸上有种“我已经看穿你那套甜言蜜语”的表情。托斯奇继续往下探究一切。他注意到艾伦戴着一个刻有字母“Z”的戒指和十二宫手表,那是艾伦在1968年收到的圣诞节礼物。他这样简直是在张扬他就是十二宫杀手。“我们要取你的指纹。”托斯奇对这个学生说。艾伦明显被惹恼了,他反对探员这样做。最终,达吉斯还是取到了完整的指纹。他走到角落的一盏灯下,开始将艾伦的指纹与斯泰恩出租车上发现的指纹进行比对。他们认为十二宫杀手在出租车上留下的两个指纹中每个都有8个特征点。不完整指纹通常都含有12个特征点。托斯奇知道相似点不足12个的指纹鉴定结果将取决于专家的“意见”,并且,像他们所持有的那种指纹碎片大多数时候都不能实现绝对匹配。他还知道达吉斯是最好的指纹专家之一。达吉斯在房车角落里的灯下工作着。他写下了:“0 9 R 001 13/4 18 U 101 13。”接着他们开始提取艾伦的笔迹样本。托斯奇那儿有两张纸,上面打印了几个由舍伍德·莫里尔提供的句子。他将它们带在身上已经3年了。托斯奇说:“舍伍德把这些句子给了我们,以便我们有机会遇到‘重要嫌疑犯’时可以进行调查,而且我一直都准备着。那些信的原件的墨迹非常深,好像十二宫杀手写时非常、非常用力一样。他写那些话的时候是深思熟虑的。他写的字很小,而且大多数都是小写字母。一旦你看过一份他的笔迹,再看到时你非常快就会认出来。”这位探员跟艾伦说他必须照着第一页上的句子写一遍。“我们需要你分别用左手和右手写这些句子,每个句子都需要用大写字母和小写字母写一遍,”他说,“我们想要你抄写这张单子上的句子。”

托斯奇对我说:“你会发现,我们让艾伦用黑色签字笔写那些句子。我们想,既然我们都进行到这一步了,或许这次能做对。只有几家公司生产他使用的那种笔。舍伍德一直都说十二宫杀手可能是用右手写那些信的。后来我问过另外一位专家(邮政调查员约翰·史莫达),他也是这么认为的--‘笔迹是由右手写成的。’但是艾伦双手都非常灵巧,而且我记得他对我们说过,他‘通常用左手做事,但是做某些特殊事情时,两只手都能用’。他所有的亲人和朋友都非常肯定地告诉我们,利的两只手都可以写字、射击、射箭。”

托斯奇给艾伦看那句“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杀死了五个人”。

“我们想要你像平常那样写字,”他说,“我知道你左手使得挺好的。”

艾伦说:“我没法用左手写,谁告诉你的?”

“我们知道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艾伦是天生的左撇子,上小学时被强迫改用右手。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他配合调查,分别用左右手写下了一些笔迹范例。艾伦表现得用左手写字很困难。

“我做不到。”他说。

他的双手都很灵巧,托斯奇想。

“尽力写吧。写大写字母,小写字母。按我们告诉你的写。”托斯奇说。

艾伦一点都不喜欢这样。

“我们让他写了‘A’到‘Z’,还有‘1’到‘10’。”

“为什么我不能写我想写的东西?”他吼叫着。

托斯奇第一次不耐烦地大声告诉他:“因为这些就是我们想让你写的。”

托斯奇告诉我:“嫌疑犯的右手笔迹和左手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右手的笔迹要稍微大一些。你下次看到利时可以注意一下他是用哪只手写字的。它没有他之前的那些笔迹样本整洁。”

接着托斯奇要求艾伦写:“我是十二宫。”

“你们想让我说什么?说我是十二宫?”

“我们会完全排除你的嫌疑。但是我们总得先确认一下。”托斯奇告诉他不是,并且承诺说如果他的笔迹与十二宫杀手的不相符的话,他们就会离开。

用右手写的时候,艾伦把字写得很大。他明显是在改变他的书写方式,但字与字之间的空隙特征仍旧保留了下来,这在十二宫的信中也看得出。托斯奇注意到,他的笔迹细小、整洁、促狭,但是在圣罗莎房车里,他的字写得稍微大了一些。十二宫杀手的字非常小。托斯奇拿出莫里尔给的第二张纸说:“写:‘你们想知道我在瓦列霍那些快乐时光的细节,为了回应你们的要求,我很乐意提供更多的信息。’”艾伦一字一句地抄了下来,只是多写了一遍“更多”这个词。

接着,艾伦被命令抄写十二宫杀手信里的一个句子,在这封信里,十二宫杀手凭着记忆引用并意译了吉尔伯特和沙利文的歌剧《日本天皇》里的句子,“所有正在握手的人们就像那样握手”。艾伦写到最后一行时,字迹开始向页面右下方倾斜,就像在十二宫的信中经常见到的那样。他还抄写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在1969年12月20日,十二宫杀手曾经写道:“我害怕自己会再次失控杀掉第九个也可能是第十个人。”

但是,时间慢慢过去,警察们却找不到确凿证据将艾伦跟十二宫杀手联系起来。托斯奇说:“艾伦好像知道该说什么,他是一个非常诡计多端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忘了跟他见面的情景。他提到了伯耶萨湖。他同我们握手。我们把名片留在了那里。

“我们离开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的憎恶。想到自己不会被逮捕,他肯定松了一口气,但是也在想:他们还会再回来吗?离开时我说:‘我会再来见你的,利。’他所有的计划都要打住了。我们离开时,艾伦还没有平静下来。离开房车停车场时,我们感到非常沮丧。”

探员们在大概6个街区外的圣罗莎大道3345号的假日酒店咖啡馆稍作休息,边吃午饭边讨论刚才的搜查情况。天气很热。托斯奇能感觉到达吉斯非常消沉。这位指纹专家放下他的杯子,说:“斯泰恩出租车上的指纹如果是十二宫杀手的指纹的话,那跟艾伦的指纹就对不上了。肯定对不上。”

阿姆斯特朗说:“但是,那辆出租车上有那么多指纹,而且事实上,案发现场有没有留下十二宫杀手的指纹还不确定呢。在十二宫杀手写给我们的一些信中,他曾经吹嘘过他为了消除指纹,在手指头上涂上航空胶水。”

后来穆拉纳柯斯对我说:“所以他们有一个潜指纹,在我看来,把这个指纹看做是十二宫杀手的,有许多可疑之处。你擦出租车时会在车上留下些潜指纹。这并不一定就是那个家伙留下的。同样的,在纳帕县,他们发现了一个不完整的掌印,但是有多少人用那个公用电话亭?”

托斯奇说:“我们从圣罗莎往回开时,虽然之前被告知过必须多拿到一些东西,我们还是去找了舍伍德·莫里尔。利曾经工作过的炼油厂离瓦列霍不远。每次我去萨克拉门托经过那里时,都会看到那个该死的地方,它总会让我想起一些往事。我会想:我希望我们可以结束这个案子。这就是我心里一直想的。一直。而且我觉得我们已经做到了。”

在萨克拉门托,莫里尔拿起艾伦写的两页纸,戴着厚厚的眼镜研究起来。那天晚上他把它们放到他的双显微镜下。托斯奇回忆道:“老实说,莫里尔把我们全盘否决了。他打来电话说:‘对不起,戴夫,字迹不符。但是我肯定你们找对了嫌疑犯,并且我肯定你们的方向是对的。’舍伍德说那些笔迹跟十二宫杀手的相似,但是却不是十二宫杀手的。”

探员林奇回忆道:“关于笔迹,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每次我拿着笔迹样本去找莫里尔的时候,他就坐在桌前,我递给他,然后他就会说‘对不上’。我都不记得他这么说过多少次了。我所知道的就是,十二宫杀手写那些信时,他要不就是在喝酒、吸大麻,要不就是服用某种致幻毒品,因为在我看来,他是故意把笔迹弄得很糟糕的。”

司法部文件核查员泰瑞·帕斯克曾经向阿姆斯特朗报告。他说:“如果那些笔迹是一种精神状态的产物,当人处在另外一种精神状态下时,写出来的字就会是另外一种样子,或者它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施的骗术。以艾伦的才能,两只手都能写字,这一点是可以做到的。”后来他告诉探员乔治·巴瓦特:“高智商的人可以学习笔迹鉴定的方法,并且用来愚弄文件核查员。”此后巴瓦特报告说:“我们的笔迹专家坎宁安确认,如果艾伦可以用左手写字的话,就能解释十二宫杀手的笔迹与阿瑟·利·艾伦的笔迹为什么不符了。”

阿姆斯特朗专注地听帕斯克说话。“不要因为笔迹就排除这个人的嫌疑。”他警告说。但是莫里尔,这位已经鉴定过所有已知十二宫杀手笔迹的专家对托斯奇和阿姆斯特朗说,他不认为精神状态会改变一个人的笔迹。他跟比他年轻的帕斯克是竞争对手,他们两个人的观点经常不同。阿姆斯特朗一直都无法调和这个矛盾。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杜塞尔多夫开膛手皮特·克顿照着他妻子每天早上读的报纸写信。她从来没有意识到那些字是她丈夫写的。克顿在写那些字条的时候转换的精神状态让他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他的笔迹也随之不同。我想知道利是否也有其他的人格。后来(1980年11月17日)莫里尔向我吐露道:“顺便告诉你,罗伯特,我现在的确发现,艾伦的笔迹是故意伪装的,不是他自己原来的笔迹。”

托斯奇本以为他们真的要发现什么东西了。他说:“我们开始从艾伦的弟媳和弟弟那儿得到消息时,我就觉得艾伦就是那个人了。一切情况都对应得天衣无缝,可我们就是找不到一个方法可以证明他就是十二宫杀手。我们做了所有事情,但是对阿瑟·利·艾伦就是无可奈何。我们在房车里没有找到确切证据。他所有的东西,据他的弟弟和弟媳说,应该都放在那辆房车内。我们同机动车管理局确认过。他可能还有其他没有注册过的房车和汽车。他真是一个奸诈、诡计多端的人。”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