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匹马吧①

让我们倒回去说一说巴勒松。我们听说过很多关于巴勒松多么喜欢香奈儿、多么容易被她逗乐的传闻，但在她和卡柏一起离开他的马场之后，没人提及他的反应。这就是因为，无论他的恋爱生活情况怎样了，他的马匹还是需要照料打理的，要给它们擦洗，要先用硬毛刷，接着再用软毛刷给它们刷洗，要给它们喂干草、谷物，还要给它们喂特殊的甜菜好让它们保持消化良好，还要检查它们有没有虫子、有没有变跛、有没有马足板层炎……接下来又是新的一轮，照料、擦洗、先用硬毛刷再用软毛刷的刷洗、喂干草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马可以耗尽你清醒时的每一个小时，而且它们的眼睛是如此美丽。香奈儿的朋友温斯顿·丘吉尔曾有一句名言：“生命中在马鞍上度过的每一个小时都不会是虚度的。”哦，对我们所爱之人，这句话就不适用了。

感恩惜福（一）

但求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这样也许真的更好。曾被爱的卡车撞倒（呃，这一章似乎有点太过着重与交通工具有关的方面了，抱歉！），也许是一段颇值玩味的人生故事，而并非每个人都有幸经历。有些人在有生之年都不曾花上六个月醉意朦胧地沉溺于谷歌冲浪：不曾体验过所爱之人与别人初次相会的那天，在窗外悄悄窥望……一生中若没有经历过如此的悲情时刻，就会让自己穷尽一生都不曾参透，为何人们总认为《每支玫瑰都有刺》（Every Rose Has Its Thorn）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长发乐队”①情歌。

感恩惜福（二）

香奈儿对自己不大成功的爱情生活之所以有所抱怨，是因为她的爱情生活中没有婚姻和孩子——而她相信这些可以让她快乐，并且可以治愈她那长久以来挥之不去的深深寂寞。关于不快乐的婚姻，有句陈词滥调这样说，没有什么比躲在一段空虚的婚姻中更为孤独寂寞的了——而这种事情从未发生在香奈儿身上。

婚姻犹如登山，并不适合每一个人。曾就诸多主题，说出如此多无懈可击至理名言的香奈儿，完全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本质上不具有成为一个尽职尽责妻子的条件（以时代的要求来衡量）。要她听从别人的要求，然后即使不屈服也要妥协，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就像……呃，就像妥协本身，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至于孩子嘛，香奈儿也曾挣扎着养过狗的。有一个时期，她曾养过阿富汗猎犬，主要是由管家约瑟夫负责用皮带拴着它们，带它们挨个溜过她的房间。每当它们散步完等着她来爱抚的时候，那总是个尴尬的时刻。香奈儿非常厌恶、恐惧臭味，而我们只好猜测，狗狗的呼吸也是其中一种。

即使香奈儿把弗洛伊德当成个笑话——并且做了额外的反省——她也不是对自己的本质构造一无所知。她深刻明白当中的主要困境：“上帝知道我需要爱……但一旦要我在我爱的男人和我的衣服之间做选择，我会选择衣服。”

在她的晚年，每一个要听她唠唠叨叨地顾影自怜的人都会把她当做眼中钉——因为听她唠叨既伤感又累人。那时的她，就像是从前那个她的发条娃娃。她在婚姻问题上遭受的困扰被当做是解释她的独居局面的灵丹妙药——她忘记了，就像每一个将所有的蛋都放在婚姻这一个篮子上的人那样，离婚是很常见，而孀居也并非没有——她没能把握住人类关系的本质。

用通常喜欢长篇大论的亨利·詹姆斯的话来说，“有人告诉我们，真正的幸福在于突破自我，但关键在于——你不但要突破，你突破之后还必须不走回头路；而为了不走回头路，你就必须有些能让你无暇他顾的差事。”香奈儿看待婚姻时多愁善感，也许她所需要的仅仅是能把她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引开来的差事。

无论如何，知足吧。不是你的所有美梦都会成真，如果不能得偿所愿，一个不为人称道的益处是——若你是个和香奈儿一般的人物，当其他所有梦想都已成真时——总会有一些你无法企及的东西，让你可以把一切都归咎于你悲惨的境遇。你不能总是得到每一样你想得到的东西，这也是个好事情。想象一下，当你得到了生命中每一样你想要的东西，然而你还是不快乐，这该多恐怖啊？香奈儿爱过很多人，也有很多人爱她，她那些堆满回忆的宝库数量惊人，更不用说她手里那为数不少的拳头大小的蓝宝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