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要怎样了解这种状况,不是理论上了解,也不是仅仅把它当做一个观念,而是看到其中的现实——明白吗,看到现实?现实就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事,现实就是体现在报纸上、体现在政客身上、体现在文化和社会中、体现在家庭中的事,现实促使你把自己叫做印度人,或不管你认为的什么。那么,如果你看到了,你就一定会质疑自己(你要是看到了肯定会质疑),这就是为什么了解你怎样看非常重要。如果你确实看到了,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会是,“整个心可以怎样运作?”(我指的不是心的片断,不是受制约的心,也不是受了教育、思想复杂的心,那个怕这怕那、那个念叨着“有上帝”或“没上帝”、念叨着“我的家庭、你的家庭、我的国家、你的国家”的心)那么你会问,“心的全部会是怎样的?它可以怎样完整运作,甚至在学习技术的时候?”虽然这颗心不得不学习技术,与他人共处,活在我们目前这个混乱的社会——记住,我们必须问这个问题,这问题非常重大:“可以怎样让整个心完全敏感,甚至每个片断都变得敏感?”不知道你们是否听懂了我的问题,我们会再换种方式探讨。
我们目前并不敏感,只有某些地方敏感。如果我们特有的个性、特有的气质或特有的快乐被否定了,那战斗就来了。我们在某些片断、某些地方是敏感的,但我们并不是彻底敏感。那么问题就是,“怎样让那个片断,即整体的一部分、被每天的重复钝化的部分,可以像整体一样敏感?”这个问题够清楚吗?告诉我。
也许对你们来说这是个崭新的问题,很可能你们从未问过自己。因为我们全都满足于活在那个领域中的那个小小部分,麻烦和冲突越少越好,那就是我们的生活,相对于其他文化——西方的、古代的或其他种类的文化而言,评价着那一小部分的璀璨文化。我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样生活会有什么结果——生命浩瀚,我们却活在其中极小的一个片断里、一个角落里。我们自己没有看到我们是多么在乎那一小部分,我们试图在那个片断里找到问题的答案——生命如此浩瀚,我们却指望在那个小角落里找到问题的答案。我们问自己,心怎样能(因为我们只关心那一小部分,所以那浩瀚领域的一半是沉睡的),我们怎样能变得完全了解全部,变得完全敏感?
首先,方法是没有的。因为任何方法、任何体系、重复或习惯,本质上都是那个角落的一部分。(我们在一起前行吗,一起踏上一个旅程,还是你们落下了?)首先要看到存在那个小角落的现实并理解它的需求。然后我们可以提出这个问题,“我们怎样才可以让心的整个领域完全敏感起来?”因为唯一真正的革命就在那个问题中。如果整个心完全敏感了,我们就会有不同的行动,我们的思考、感受就会有一种不同维度的完整。但是并没有方法。不要问,“我该怎样到达,怎样达成,怎样变得敏感?”上大学是不会让你敏感的,读一堆书也不会让你敏感,别人也无法告诉你怎样变得敏感。这就是你在那个角落里一直在做的事,你变得越来越不敏感,从你的日常生活中,从你的麻木、残忍、暴力中就可以看出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在杂志上看到美国和越南的士兵受伤的照片。你可能看到了,你说“真遗憾”,因为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在你身上,没有发生在你的家庭、你的儿子身上)所以,我们变得麻木就是因为我们缩在一个扭曲的琐碎的小小角落里劳作、生活和行动。
没有什么方法来令自己完全敏感,请务必认识到这一点。因为如果你认识到了,你就摆脱了一切权威的沉重负担,从而也摆脱了过去。不知道你们是否看清了这一点。过去包含在我们的文化中,我们认为我们的文化是如此光辉灿烂(传统、信仰、记忆以及对它们的遵从),如果你认识到在那个“小角落”里没有任何实现自由的方法,你就会把那一切完全放到一边,永远不碰。但你必须了解那个小角落的一切。然后你就会摆脱导致你不敏感的负担。士兵被训练去杀人,他们日复一日、严酷无情地操练,最终人性全无。一直以来,全世界各个地方的报纸、政治领袖、古鲁、教皇、牧师、主教每天对我们做的,就是那一类事。
既然没有方法,那我们该怎么办?方法意味着练习、依赖,意味着你的方法、我的方法、他的路、另一个人的路,或意味着:我的古鲁水准更高一点,这个古鲁是个骗子,那个古鲁不是(不过所有的古鲁都是骗子,你可以一开始就这么认定,不管他们是西藏喇嘛,还是天主教徒或印度教徒)——他们全是骗子,因为他们仍然在那个非常狭小的角落里发挥作用,那个角落已经被鄙视、被践踏、被毁灭。
我们该怎么办?现在明白我的问题了吗?问题是:我们不知道心的深度和广度。你可以读这方面的书,你可以读现代心理学家的理论,或者古代导师的说法,但别信他们,因为你得自己去搞清楚,而不是按照其他人的说法。我们不了解心,你们不了解它,所以不能对它抱有任何概念。明白我们在讨论什么吗?你不能对它抱有任何观念、见解和知识,这样你就从任何建议、任何理论中解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