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的手又扬起,还没落下的时候忽然就被另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
于是在那个早晨,凌夕羽就看到了纪维那张刚毅的脸。
当纪维从地上爬起来时,天空上那伦红日像是又重新升起了一次。纪维伸出那只染着红色血液和黑色泥土的手,去抚摩凌夕羽脸上的印痕,然后温柔的问:“疼吗?”
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眼,让凌夕羽的心脏却像是被重重的击中了,击碎了。
然后那些碎片都沿着血管流遍全身,直到在那只轻抚她脸颊的手上凝固起来!
那个春天的早晨重新升起的太阳挥舞出细微的金芒涂抹着凌夕羽的心,刺痛着那几个躺在地上呻吟的痞子。
纪维不算一个好学生,上课睡觉、翘课、甚至有一次和老师大打出手。但纪维对她从来都那么好。每天放学后都会陪她一起回家,虽然他的家会在那个路口走上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每天早上都为她准备好温馨的早点,虽然她早已习惯了不吃早点。
纪维是个幼稚的大男孩儿,他在痞子面前可以不顾一切的挥舞他有力的拳头,但在她面前有时连话都说不利索,每当这时凌夕羽就会敲敲他的脑袋。
当凌夕羽的手指触碰到纪维的头发时,她就会歇斯底里的想起凌秋离来,小时候,他最喜欢抚摩她的头发了。
于是即使是在春天,凌夕羽还是听到了落叶在耳边轰鸣……
6
手机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突然的就像一场车祸让凌夕羽手足无措。她拿起来看到了“许成茗”三个字。
那是她继父的名字,一个从法律意义上取代了爸爸凌秋离这个角色的男人的名字,但是“爸爸”这个词语总是生生扯裂着凌夕羽的伤口,除了凌秋离外,她从未把别人当成过爸爸,即使你许成茗再好,你永远也不是,而我凌夕羽也永远都不会再有爸爸了。
手机响了一会儿终于自动挂断了,凌夕羽害怕再看到这三个字就索性掰开了手机后盖,一把抠出了电池板。
就像一个本来还在跳舞的机器人猛然被关掉了,手机闪亮的屏幕刹那间一片漆黑,仿佛是突然瞎掉了一样。
耳朵里忽然有了一种庞大的轰鸣声响起,像是记忆的航班呼啸而起,直冲宁静的天空。原来有些东西从来不曾离去过,即使把整个世界都关机了也无济于事。
凌夕羽愣愣的盯着已经漆黑了的屏幕,眼里剩下一片惨淡的模糊,每秒每秒如抽丝剥茧般地包裹起她的视线,让这个世界越来越暗。
抬起头,夕阳那昏黄的光线向她涌来,铺天盖地的罩到她身上赶也赶不走。
意识里时间之轮在倒转。
那一个春天的凌晨,微薄的光线照映在她的脸上,掩盖住了她的表情,挂在眼角的泪却折射起了那白寥寥的天光,一只混合了红色血液和黑色泥土的手抚摸着她脸上的印痕说:“疼吗?”
于是世界便涌入了一片白茫茫的浓雾里。
7
光年会有多远?假如我想你,那么一秒钟就能到达!一秒钟又能够有多长,或许我穿越过无数个光年,依旧望不到你的背影。
当相隔数年后的这个傍晚,夕阳那昏黄的光线,像涂彩般的在凌夕羽的眼底里,又打出了那个影子的轮廓。
那个时候凌夕羽真的错误的以为当年的纪维又回来了。
当视线渐渐清晰的时候,凌夕羽终于明白,无论是美好的,丑陋的,抑或是刻骨铭心的,永远永远都敌不过时间。
两米外的那个纪维身上已经再也没有当年的影子了。
记忆中的纪维总是理一个平头,白色的衬衫配牛仔裤,干净利落得就像一道流沙。
而眼前的纪维却留着一头比自己还长的头发,一双妖媚的眼睛隐藏在深红色的乱发后面,带着繁杂和桀傲。还有那一身明晃晃的哈韩衣服上挂满了骷髅和十字架,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非主流装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