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只有在手中流泻时才会那么干净利落，等到它们都堆积在了肮脏的土地上时，只有死寂得一天又一天，慢慢地和世界一起腐朽掉。

臭掉！

“小夕，还记得我吗？”纪维走过来，像个女人般撩了下长发说。

凌夕羽看着那张脸简单的笑了笑，眼前这个人绝不会是她曾经爱上过、信任过、依靠过的大男孩。时间把纪维拆碎了，几年后又拼起来摆在她面前，却已经面目全非了。

“你比以前更加漂亮，更有女人味了。”纪维说着就伸手想要抚摸凌夕羽的长发。

凌夕羽漠然的退了一步，于是那只手就和发梢擦肩而过。

纪维楞了下，无趣的甩甩手，脸上却没有一丝歉意。“一晃三四年啊！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我也是，真的很巧。”凌夕羽平淡的说，仿佛每句话都是一盆满满的水，多一个字就会让它溢出来，淋湿了整个世界！

“你现在读书么？”纪维像女人般做作的又撩了下头发说。

“恩，就在那里！”凌夕羽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学校最高的那幢建筑物说，当她回头时才发现太阳闭上了眼睛，夜晚降临了。遥指的方向只是一个惨淡的影子。

“哦——”纪维眯起眼睛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长长的音，“那所重点大学啊！你果然很厉害。”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烟，点燃。

看着纪维那被烟雾熏染得蜡黄的手指时凌夕羽的眼睛又模糊了，仿佛模糊得只看到了一些残影。

红色的血，黑色的土，还有那……

8

四年的时光像是烟丝，被记忆这张苍白的纸紧紧的包裹在一起，然后点燃，冒出迷茫的烟雾，在游走过几丝绝望的火星后，灰飞烟灭。

那段时间就随着记忆一点一点地烧尽，但时间却从不曾消失过，它们只是化为了尘埃继续存在着。

记得四年前的一个傍晚，中考前的两个月，操场上的金色夕阳洒了一地。

凌夕羽靠在纪维的肩头看落日，感觉着白衬衫下那流沙般细腻的骨骼，还有和凌秋离一样消瘦的肩膀。

“小夕，回家吧，天暗了。”纪维的眼眸是金色的，柔和得与眼里的夕阳一样美。

“不嘛！再坐会儿！”凌夕羽晃了晃脑袋说。

“其实……”纪维的声音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那句话，“你是不想回那个家吧？”

“那不是我家！”纪维听凌夕羽说这话的时候是那么无力和苍白，好像是一片从枝头凋谢的落叶。

“放心，以后我会给你一个家的，一个完整的家！”纪维忽然说，这句话就像是脱缰野马般冲了出口，让他自己都措手不及。

凌夕羽突然站起来，背对着夕阳低头俯视着纪维的眼睛，许久许久才一字一顿的说：“再也没有人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了！”

纪维刹那间就愣住了，他眼里已没有了金色，因为夕阳已经坠落。昏暗里只有凌夕羽那冷漠分明的轮廓。

烟丝烧尽后，只留下一个被遗弃的烟蒂。

时光烧尽后，只剩下一段残缺了的记忆。

纪维蜡黄的手指弹了弹指缝间的香烟，于是那些烧尽了的灰烬无声的飘下来，慢慢的在空气中消散……

“那时候我就发现了，我们的命运会走向不同的方向，我永远都望不到你的背影啊！”纪维丢掉手里的烟蒂，于是那小段东西带着残余的火星在地面上跳跃了几下，终归安息。

“任何时候我们总能够选择吧？”凌夕羽近乎安慰的说。

纪维抬头看着她问：“那你给过自己选择吗？你比我更清楚，幻想在现实面前不过是一堆垃圾。”

凌夕羽的心忽然很痛很痛，纪维的话像刀一样剖开了她的心脏，让那鲜活的心脏赤裸的跳动着。因为她一直幻想着一切都是一场悲伤的梦，某一天醒来时能看到凌秋离微笑的样子。

“还是和以前一样排斥那个家？”

“关你屁事！”凌夕羽冷漠的说，路灯光线打在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干吗这么凶呀，我可是你前男友哎。今晚一起去开心一下吧，反正你也不回家！”纪维的笑像个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