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荒年渡岸》(12)

荒年渡岸 作者:一冰


   好,叫物业吧。大概过了十分钟,有人敲门。我披散着杂乱的头发,穿着吊带睡衣打开房门。我没有洗脸,嗓子也有点哑,我说:“你帮我把那些水弄走,我的耳朵快要聋了,你知道吗!”声音似一种命令的喊叫,忘记了基本的礼貌。
  
  过来的是一个大概三十出头的男人,他被我喊愣了,看了看我随后说:“小姐,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我定了定神后,和他说:“不好意思,请你帮我检查一下我屋子里所有的水管,我晚上每晚都能听到滴水的声音,给我的休息造成困扰。如果哪里有问题,麻烦你帮我修理好。”他说好。
  
  他很快地检查了所有的水管及阀门,说:“小姐,我帮您都检查过了,您的水管没有问题,我都试过了,没有漏水的情况。”我说:“不可能,我听到了,我天天都能听到,一到晚上就是这样,你帮我再看看,我现在睡吧眠很差,而我现在,非常需要睡眠,你知道吗?可是我又不能搬走,我是一定要住在这里的,我需要住在这里,你知道吗?”我诚恳地请求。之后他又一次很详细的帮我检查了一遍说:“对不起,小姐,水管真的没有问题。我帮您把所有阀门都检查过了。”我对他说:“你要付多少钱,我给你,但我想让你帮帮我,看水管它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他说:“对不起,小姐,您的水管没有问题,而且我们物业不收费用。”我突然觉得急迫毛躁,我近乎嘶喊着对他吼起来:“水管没问题,那就是我的问题了对吧?是我出了问题!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我有问题。我有病,行了吧?连水管漏水都是因为我的问题,是吧?”
  
  他又一次说了对不起,一言不语地将所有水阀全部帮我紧了一遍,然后背起工具箱准备走,在他临出门的时候我喊住了他。
  
  我说,我的房子漂亮吗?他说,漂亮。
  
  我指着窗外正对面的那扇窗问他,那家,就是正对面蓝色窗帘的那一家,他的房子漂亮吗?
  
  他说,对不起小姐,我记不清了,之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8.
  
  听听,听听。记不清了,多有意思的说法。
  
  来和我说说,你们有多少记不清的事,你们用“记不清”三个字做托辞用了多少次,你们自己都算不清了吧?
  
  确实,我们是应该记不清的。任何信息的处理器在信息堆积的足够多的时候,都会变得迟钝,无论是器械还是肉体。如果不作处理地将全部的信息不加筛选的放入的话,那么处理器很快就会爆炸,自我摧毁,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所以聪明的人们,你们怎么会这么蠢,你们就是这样的智能,可以自发的将很多记忆自发的清空,一件一件的,成批成批的,清空。刚开始删除的是些貌似不重要的,然后慢慢地,所删除的级别是否重要也逐渐模糊,不过是等待身体的指令,等待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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