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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更多,寿更长(1)

大转型时代:全球帝国的阵痛1900-1950 作者:(美)弗雷德里克·刘易斯·艾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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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一群社会学家完成了一部厚重的研究美国生活的著作,他们称之为《最近的社会变化》(Recent Social Changes),在这部书中,他们当中的有些人对未来美国人口可能的增长做了一些谨慎的估计。该书指出,增长率看来正在放慢,他们估算,“目前趋势的延续”将会使1940年的人口达到1.32亿或1.33亿。结果表明,他们的估算还不算离谱;当1940年过去的时候,实际数字被证明略小一些——想必是由于大萧条的原因——不过也仅仅是小一点点:131,669,275人。但同样是在没有把握的基础上,社会学家们也对1950年作了预测,而这一回,他们错得有些离谱。他们预计,1950年的美国人口将在1.405亿至1.45亿之间(你想必会同意,这个数字已经给误差留下了相当大的余地)。1950年的实际数字是150,697,361人——比他们估算的最高值还要多出500万。有一次巨大的、意料之外的、令人惊讶的增长。

这次增长的主要原因是,1940年代的出生率有一次大幅度跃升。把这仅仅归因于“战争与繁荣”——就像有些人所做的那样——似乎过于简单;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并没有带来这么大的膨胀,而且,在更加繁荣1920年代,出生率非但没有上升,反而略有下降。然而不可否认,征兵条例的相关规定(让有孩子的丈夫延期入伍)是一个因素。另一个因素是,年轻人在面对经年累月的分离——甚或是生离死别——的前景时,自然倾向于赶忙结婚。还有一个因素是,从部队的非家庭生活退伍回来的年轻男人,以及一直等待他们的女孩,都热切地希望在退伍安置费和《退伍军人权利法案》的帮助下,尽快开始享受家庭生活。在战争和关于战争的传闻似乎危及一个人的事业、并威胁到他的生命的时候,不仅有极力抓住任何能够得着的满足这样一种人性化的需求,而且还有这样一种渴望:想对未来做出某种贡献,想让自己的血脉永远延续下去——或者,即便不是明显的渴望(因为大多数生育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意外的),至少是暂时弱化了不延续血脉的决心。

无论如何,在经过一次长期下降之后,出生率在1930年代一直徘徊在17‰或18‰左右,然后增长到了1942年的20.9‰和1943年的21.5‰;接下来下降到了1944年的20.2‰和1945年的19.6‰(此时,有成千上万潜在的父亲身在欧洲,在太平洋诸岛上,或者在茫茫大海上);再接下来,又突然增长到了1946年的23.3‰和1947年的25.8‰——这之后,又下降到了1948年的24.2‰、1949年的24.1‰和1950年的23.5‰。

毫无疑问,这里有一种对战争的混乱和杀戮的非常有趣的反应。它出现在这样一个时期,当时,那些更能说会道的知识分子似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生命的危险,个人在未知命运掌控中的无助,以及对人类努力价值的坚定信念的普遍下降,正把人类逼向绝望。出生率的变化,似乎让人们有理由怀疑,人们是否对未来不抱更乐观的态度。即使是在美国大学毕业生这一群体当中(长期以来他们一直因为不愿意生儿育女而受到指责),生育率的趋势也是向上的;167所大学男女毕业生的记录表明,到1951年,1941届的毕业生所生的孩子,比1936届毕业生在10年之后所生的孩子更多。

家庭制度是否在美国获得了新生呢?这个想法,在有些人看来似乎是古怪的,因为他们那些注意到了下面这个事实:尽管结婚率——大萧条期间一直低落——在战争期间和战后一直增长,直至1946年的最高点,但离婚率也是如此。不过,那时候的很多离婚,部分原因无疑要归因于悠闲时期对战时仓促结合的后悔。如果下面这个说法是对的话(正如一位愤世嫉俗者所说的那样):亲近和机会是大多数婚姻的主要原因,那么,缺少亲近和机会太多就是很多婚姻破裂的主要原因了。即便是在1940年代余下的那些年里,离婚率依然比战前那些年要高——比方说,1949年的离婚率是2.6‰,相比之下,1946年高达4.3‰,而1940年只有2‰,1930年是1.6‰,1920年是1.6‰,1910年是0.9‰,1900年是0.7‰——这或许证明了“婚姻应该持久”这一信念的不断衰微,但毫无疑问,结婚是可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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