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德勒斯仍然殷勤地牵着铃姑的手走下扶梯。
船舱是宽达丈余见方的少厅,铺着厚厚的地毯,桃花心木的椅子、桌子、壁上悬挂着南洋各地的珍奇武器、乐器、动物的牙。
那里已经坐着几个先来的客人,穿着整整齐齐的日本礼服,从颈圈向两肩垂挂着白绫的布条子,胸前挂着十字架:是天主教武士的正规打扮。
铃姑好像熟识他们,微笑着向他们注目为礼。
“我是佐佐木小次郎的及门徒子鸭甚内。”
鸭甚内挺胸昂然地通过姓名之后,接着——
“我是高山右近的家臣、古河与一。”
“有马晴信的家臣、石田右门。”
“小西行长的遗臣西野种秋。”
“我是天草的浪人、木山源之进。”
“前德川家康旗本、水野次郎。”
一个接着一个,各通报了姓氏。
今天甚内是主宾,他在大桌子正面与铃姑并肩就座。桌的左右两侧,一边列坐着天主教徒武士,另一边则是船长麦德勒斯以下、副船长霍塞和士官们。大宴会于是开始了。
黑人和中国人的侍从,陆续送上盛在银盘中的菜肴,玻璃杯中注满了血红的洋酒。广见市面的甚内,对这个场面也颇为惊讶,尤其是对所用的刀叉感到困惑。
酒过数巡,船上的士官便渐渐露出船员的本色,喉咙提高了,举止也粗狂了。有的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高声放歌;有的拍着桌子,议论风生。
这时,随着朗朗的笑声,走进七八个艺伎。
宴会到了最高潮了。有人弹着竖琴,士官们便纷纷起立,揽腰拥着艺伎,和着琴声跳起舞步来了。
副船长霍塞早就醉眼朦胧地瞪着铃姑,这时突然站起来转到铃姑背后。
“铃小姐,请你跳舞!”
手随声至,他轻轻地抱起了铃姑。甚内见了显得很不高兴,而对面的船长麦德勒斯,那鹰隼般的双眼霎时闪上凶光。他流露了本性,倏地站了起来,抓住霍塞的手腕,把他拉开了。
“副船长,退开!像你,也配与日本贵妃跳舞!”
“什么!”
霍塞凛然把手搁在腰间的剑把上。这两人平日不睦,早就等着这么一天了。
“哼,来吧!你这小子。”
“你这老不死!”两人刹那间,各自拔剑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