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钟老已经跟你打了招呼，答案是什么对你并不重要，你只要让我的人从麻烦里抽身就可以。”罗门微笑，“我是这样理解的，不知道我这样理解对不对。”

“你就把我当你的律师好了，跟你自己的律师说谎是最愚蠢的事情。”曾宏没有正面回答罗门的问题，“只有百分之百的实情，我才知道能够帮你做什么。”

罗门看着曾宏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曾宏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所以他也无从得知罗门内心的真实想法。过了一会儿，罗门垂下眼皮，避开曾宏的视线，这个动作让曾宏觉得罗门已经妥协。

但这只是罗门的一个花招。钟阡陌不会就这种事情跟任何人打招呼，他根本就不屑于去做这种事，他习惯于掌控全局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某个人身上。钟阡陌现在无法跟任何人说话，他的任何有关这件事情的看法都死无对证，所以罗门宁愿跟随自己的直觉。

在这一瞬间他作出了决定。

“我想我明白了你的意思。”罗门向前凑了凑，把身子俯向曾宏，学着曾宏的样子也在曾宏的膝盖上拍了拍，“如果我说出来这次越境作战是什么人的决定，你就知道该怎么处理我的人？”

曾宏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正是钟老的意思。”

“这是我们A队所有人的决定。”罗门小小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像下了决心一样，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曾宏，“你知道，我们最近的任务就是针对‘东突’恐怖组织进行打击，但他们的指挥部设在国外，这就大大地限制了我们的行动范围和行动效果，所以经过慎重的研究和讨论，我们制定了这次境外作战，当然，这是严重违反纪律的行为，但当时我们认为，第一，这是一次秘密作战行动，外界无从得知；第二，如果我们的行动成功，就算上面责怪下来也会看在我们的成绩上对我们从轻发落，这两个想法促使我们下定了决心。”

罗门说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曾宏的脸。从曾宏的脸上闪过的细微表情里罗门看得出，他的话正是曾宏想要得到的结果，这就证实了他对曾宏的判断：他把自己单独留下其实别有用心。

曾宏把手里的香烟扔在地上，然后用脚踩灭。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头到尾都在耍弄我们？你的谎言编得很高明，但因为钟老事先给我打了招呼，所以我知道这里面有问题。现在听了你的话，该如何处理我心里就有谱了。接下来你继续好好交代自己的问题，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

罗门站起身，俯视着眼前这个养尊处优的军人。

“那我可真松了一口气。”

“放心，一切都包在我身上。”曾宏抬头看着他微笑，“你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好好休息。”

回到自己的宿舍，罗门把做工简陋的喷头放到最大，用冷水冲刷自己，好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跟曾宏说过的最后几句话是他的新计划，这几句话将会让他的人生出现重大转折，也会让其他人的命运出现重大转折，而在这之前他甚至没有去问问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如果其他的人不愿意卷到这些事情里来、如果其他人不想让自己替他们作决定的话，那他的错误就真正难以挽回了。

钟阡陌已经无法再给他提供意见，接下来就全靠他自己。这不像以往，尽管总是单枪匹马地活动在世界各地，但身后有强大的国家机器支持让他从来都不缺乏自信。可是现在，他就要真正地孤军奋战了，而最可靠的指望就只有自己的一身本领。水流击打在身上，皮肤感到像针刺一样的疼痛，却无法缓解他内心的惶恐。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到要从眼前的局面中抽身离开，如果他在这个世界上隐藏起来，任何人想要找到他都不容易。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犹豫。他不会选择离开，不会背叛自己的诺言。

有人在砸门，而且砸得很用力。

站在门口的是江曼云。

略施脂粉的军医穿了一条白底儿红花的礼服式连衣裙站在那里，飘逸的裙摆和胸前的雪白肌肤看得罗门心旌荡漾，他扎紧腰间的浴巾，然后故意板起了面孔。

“你就这么急着见我，连洗个澡的时间都等不了？”

“我以为房间里没有人。”军医的脸上飞起两片红云，她还从未在这样近的距离内看到罗门赤裸着身体的样子，“下一次我带手榴弹来好了。”

“有什么事？”罗门拦在门口，“我现在要休息了，大夫。”

江曼云有些诧异地看着罗门，“你不请我进去？”

罗门故意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我可以请你进来，可接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负责。”

低头挽着自己的黑发，江曼云抿嘴微笑，“你这是在吓唬我？”

罗门点头，“你知道我对你一直怀有歹念。”

江曼云忽然爽朗地笑出声来，“那我就不进去了，我还真怕你吃了我。我要去参加基地举办的舞会，顺便过来告诉你一声，赖春雷和赵雪峰也回来了，你不去见见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