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巴基斯坦后,罗门和ACE各自行动。分手之前罗门没有任何说明,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即使是ACE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不是他不信任ACE,这是规矩,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就什么都不会泄露。罗门按照他原来的路线返回上海,时间已经过去三十多个小时,不知道邱玉堂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新消息。
驶上高速公路的时候,他打开在上海临时使用的手机,片刻之后,不断有新的短信进入。罗门把车停在路边,大致浏览了一下。十几条短信中孟云的最多,都是些下流肉麻的情话或者挑逗的荤段子,来自许静的消息也有一条,就是问他什么时候出现,看来他当时的策略已经成功,许静已经决定要为自己的生活打算。
她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否则等到年老色衰的时候她仍然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可怜虫。
任何人都有弱点,只要你找到他的弱点,甚至只消几句话就能够完全降服他。
肋骨上的伤处又疼痛起来,这也让罗门意识到了自己的弱点。他现在的问题是时间和疲劳。他很清楚,中国安全工作一向的原则就是“外松内紧”,尽管有赖春雷失败的追捕行动在前,他和魏汉的交易在后,但这并不能为他提供更多的安全,相反,由于已经被排除在整个体制之外,他没有办法更多地从反间谍机关那里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所以他一直担心隐藏在暗中的陷阱。现在的罗门就像一个又聋又瞎的人,小心翼翼也帮不上他太多。
他从后座上拿过来一个医疗包,从里面翻出一个注射器为自己注射了止痛剂。在巴基斯坦处置伤口的时候,医生告诉他这是紧急情况下才能使用的药物,当时给他注射这种改良后的芬太奴类止痛药仅仅是为了让他能够撤出巴基斯坦。这种止痛药有极强的副作用,包括对心脏的损害,所以军医要求,当药效失去时,就不应该再使用任何止痛药,而要安心静养,并到医院去做处置。医生不肯给第二剂,罗门干脆偷了他的医疗包,但就是在医生自己的医疗包里也只有这一支多余的。
如果许静也急着见他,那就是说她已经跟邱玉堂商量过自己的未来。邱玉堂可能不在乎罗门施加给他的压力,但他不能不在乎许静的压力,就算他没有跟许静共度一生的打算也是一样。邱玉堂肯定不知道许静已经跟罗门有过一腿,许静没有傻到那个地步,只要许静觉得需要瞒着邱玉堂,那么这个即兴的“三人行”将来也可以作为要挟许静本人、迫使其向邱玉堂施加压力的把柄。
罗门抿紧了嘴唇,戴上太阳镜抵挡午后的阳光。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如果运气好,几小时之内就能够见分晓。
邱玉堂终于打来电话,而罗门的接听显然让他如释重负。从他微微颤抖的声音里就能够听出这两天里他是多么的煎熬。当他得知罗门正在来上海的路上,要晚上才能到达,他立刻邀请罗门在“辉煌年代”见面。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邱玉堂那样留恋欢场上的虚情假意,可罗门还得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邱玉堂这种人只会相信跟他有同样道德缺陷的人,这样他就不会因为内疚而感到惭愧。可要说到无耻,像邱玉堂这种自学成才的商业间谍怎么能跟一个国家训练出来的专业间谍相提并论?
没过多久,孟云也打电话过来。罗门的重新出现让她很兴奋,在电话里又是撒娇又是发嗲,罗门在她的话里找不到任何感兴趣的东西,立刻就失去了跟她闲扯的兴趣,借口开车挂掉了电话。听起来孟云倒不是那么的虚情假意,可谁知道呢,婊子都是天生的戏子,你没法相信她们什么时候是真诚的。罗门看了眼左侧的反光镜,把车开到了快车道上。
他已经不再去想巴基斯坦发生的事情,因为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了太多,如果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人就会崩溃。罗门承认,他对自己的将来感到茫然,但茫然归茫然,至少要把手头的事情做完。把这件事做完,他要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