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的，然后我要去做什么？他这样问自己。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对将来还没有真正的打算，在他内心里，还不能接受已经被排除在自己的事业之外的事实，他只是装出接受的样子而已。既是骗别人，也是骗自己。

在处理不了面临的问题时，所有人都会选择自欺欺人。

接受过的那些训练、经历过的那些事已经让他无法再做回一个普通人。当然生活对于他来说不成问题，他能够给自己找个称心的工作。如果他愿意，马上就能找个好姑娘结婚生子，虽然他很怀疑江曼云是否有耐心等着自己归来。在巴基斯坦的时候，魏汉还不无善意地劝过他：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享受生活，他也有资格为自己作打算。

“128部队还是有人情味儿的，至少能保证活下来的人都有出路。”

这是原话，说明魏汉对发生的事情也不无伤感。部队解散的唯一好处就是，有些事情再也不会被人提起。没有人再去关注罗门以前做过什么，也不会去追讨现在还存在他账户里的活动经费，甚至，也不会追讨那些他从各种渠道巧取豪夺加在一起足足有八位数的现金和资产。

这就是魏汉的言外之意，但这看起来更像是收买。

为了个人，罗门不会动用那些钱，除非是以非个人的名义。他的脑子很清楚，尽管这些钱是经过他的手得来的，但没有国家、组织这个平台，他就是超人也做不到这一点，所以这些财产属于谁不言而喻。

魏汉的言外之意让他很不舒服。并不是说这个数目不能收买他，而是魏汉对这些资产的态度，那可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东西。当初他们这样做的时候，为的是对自己的事业能够有所帮助而不是为了据为己有。不管魏汉说这些话是出于怎样的考虑，他这么说本身就是在侮辱罗门本人。罗门知道魏汉是在讽刺自己，但他从来就不介意魏汉对自己的看法，魏汉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而这就使他在对魏汉的判断上不会出现致命的错误。

汽车进入上海市区，速度立刻慢了下来。

罗门并没有赶去“辉煌年代”。永远不在对方的计划中，是所有间谍都时刻遵循的行动信条。措手不及就会让人犯错，让对方犯错当然比自己犯错要好，最坏的情况也是要让双方同时犯错，所以随时随地作些改变没有坏处。邱玉堂作好准备在“辉煌”见面，那罗门就要跟他在家里见面，用后备厢里的钱把邱玉堂的眼睛晃花。这些钱是他在巴基斯坦的秘密安全地点拿到的，上次抓捕艾买提，罗门在艾买提的汽车里找到了几百万美元的现钞，当时他采取了自己一贯的做法：不在上级情报之内的资源全部归自己所有，因此他没有上交，而是自己留下来，希望什么时候能够派上用场。

一个间谍可能会很厉害，但有的时候，世界上最厉害的间谍也比不上一箱子现金有用；或者话可以反过来说，比一个间谍更有用的是一个带着一箱子现金的间谍；又或者，在一箱子的现金面前，有没有间谍都不重要。

邱玉堂果然很吃惊，赶紧把罗门迎到书房。罗门找个机会看了下邱玉堂的台式电脑，位置纹丝没动，这说明他的窃听器还在工作。现在他带来了更加专业的窃听器，要找机会把以前那个换下来。

“司马，这两天去哪里了？”邱玉堂的称呼也改变了，“我们都在等你的消息。”

“当然是去工作，老邱。自古道，温柔乡是英雄冢，老沉迷在风月场所是不行的。”罗门语带讥讽，“在我看来，在家里谈生意总比在那种地方让人安心，也更容易让人感觉到诚意。”

“那是，那是。”邱玉堂面色微红，“年轻人都喜欢那种地方，所以我以为司马你也喜欢那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