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端午,青黄不接的日子就要过去,南无村的田野像斑秃的脑袋,黄一片绿一片,低矮的麦子仿佛受过了大惊吓,毛发直竖,麦穗很小麦芒老长。已经有那手脚不老实的人干活儿的时候假装到麦地里去拉屎,蹲下来把连着麦秆的麦穗放掌心里,另一只手掌压上去搓,搓出几颗麦粒来,把麦壳吹掉,一粒粒捻起来放到嘴里去嚼,吃完了一放手,麦子秆又直了起来,麦穗还在,只是没麦粒了,看上去就像是被鸟啄了。
银娃的媳妇荷花和妇女们拿着用“八号铁丝”砸成的小镰刀,去麦地里拔“甜韭菜”--那是一种灰色的开着小黄花的植物,花茎却是几近透明的紫色的空管,这种锯齿叶子的野菜吃起来水甜中夹带着苦涩--,准备交给集体食堂,用开水焯过后撒上盐给全村人当菜吃。荷花跟人说去尿尿,跳过那道水渠,钻进那一排新栽的小树林子后面,四顾无人,脱了裤子蹲下来,拉过麦穗就在手掌里搓,搓出来麦粒吹干净放嘴里。正嚼巴得高兴,听见背后有人“哧哧”地笑,回头一看,一个身胚高大的男人正蹲在自己身后打量自己的屁股,银娃媳妇认得他是兰英的相好土匪长盛。长盛正蹲在那里拉屎,嘿嘿地笑着问:“荷花,这么大地方,你哪里也不去,非要和我蹲成一排?”长盛已经满嘴南无村土话,银娃媳妇听不出他也是外乡人,翻他一眼笑了起来:“我图这树下凉快哩,你还不是一样?”
长盛准备着她会像当地妇女一样提起裤子大呼小叫地笑骂着跑开,没想到她跟没事一样,他是个走过江湖的人,知道有些山里人不开化,男女之间的事情一点也不避讳遮羞,跟猴子没什么分别,就放心了,用一只嘴角笑着说:“我是屙哩,你是吃哩,怎么能一样?”
荷花又翻他一个白眼问:“你不给队里打我的小报告吧?”
长盛眨眨眼:“那可不一定!”
荷花手里没停,嘴里也吃着问:“你能不能别打报告,行吗?”
“行,怎么不行?”长盛的眼里盛满了笑,望着她的眼睛:“你让我弄一下,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银娃媳妇蹲着转过来,一翻身躺下,压倒了几垄麦子,把黑白分明的私处很鲜艳地呈现在长盛眼前。她不慌不忙从身下拽出几个麦穗放在眼前搓着说:“你慢慢弄,我多吃一会儿。我吃我的,你弄你的,两不耽搁。”
长盛深吸一口气,捡起个土疙瘩,放到屁股后面擦了擦,双膝跪地往前爬了几步,两只手就把她的裤子扒到了脚腕。那个时候,兰英正和老支书的儿媳妇梅子朝这边望,她们在说荷花的闲话,生怕她这会儿返回来。
梅子“咕咕”地笑着告诉兰英,银娃媳妇大白天在院子里给银娃洗衣服,只穿条裤子,上身不穿衣服,两个圆滚滚的奶子晃荡晃荡,招惹得南无村的男人有事没事从银娃家门口过,银娃爸吓得也顾不上银娃妈了,一个人搬到村头老院子里住去了。兰英评判道:“不够数,辱没人!”梅子赶紧辩解:“不是不是,听人说她们老家的女子都是这样,天气热了下地干活,和男人一样光着脊梁,干完活男男女女都到一个泊池里脱光了洗澡。”兰英吓得张大了嘴,半晌恨恨地说:“畜生!”梅子说:“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俗,你少见多怪。”两个媳妇子叽叽咕咕着,一会儿看见她们正讨论的那媳妇子从树林子里出来,跳过水渠,一扭一扭地回来了,这才住了口。
荷花走到近前,兰英觉得她的脸红得蹊跷,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些不安,朝她刚才去的地方望了一眼,远处麦地里那两排杨树苗的叶子在五月的风中纷纷翻动,也看不见有什么。
兰英弯下腰,看到紧贴着一株麦子长着一棵麦石榴草,就把它拔了出来,夹在腋下,她腋下已经有一小把麦石榴,这种生长在麦地里的叶面粗糙的草,枝杈上都举着一个葫芦状的小果实,里面是细密的小籽,娃娃们喜欢连“葫芦”一起放进嘴里,是土地赐予他们的香甜的零嘴。兰英这一把麦石榴准备带回去给秀娟吃,但是她在望着荷花的时候,已经揪着吃了好几颗了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