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把势嘉成赶着胶皮轮大车去西山给村里拉炭,驾辕的枣红马下的那头八个月大的骡驹跟着车跑,嘉成也是想让骡驹跟上练练腿,熟悉下它将来少不了要跑的这条路。装炭正忙的当口儿,骡驹撒欢儿乱跑,被矿上的解放卡车压断了一只前蹄。结果,矿上派那辆解放卡车把买的炭送回来了,第二天,嘉成才用大车拉着骡驹回来。接下来的几天里,那头骡驹右前腿上打着石膏,垂头丧气地被拴在马房院里的木桩边。车把势嘉成心里烦躁,就想让银娃去帮自己赶几天车。
嘉成背着手仰着下巴走过街巷,进了银娃家的大门,在院子里喊了一声,也没听见人答应,就撩门帘进去了。堂屋里很昏暗,先撩开东间银娃妈住的屋门帘,看见婆婆子正盘腿靠在被子垛上打盹,嘉成叫了几声婶子,银娃妈是个聋子,听不见,就转头去了西间银娃的屋。窗帘没有拉,阳光把窗户外面石榴树的影子照进炕上,嘉成看到银娃媳妇白花花地躺在炕上歇晌,赤条条一丝不挂,两只鼓鼓的大奶一只立着,另一只咧在一边垂在炕席上,媳妇子双臂伸展,一条腿曲起来立着,另一条腿伸着,脚后跟在炕沿外面。嘉成让媳妇子身上的汗息熏得只想打喷嚏,他揉揉鼻子强忍住,站在炕下笑眯眯地看个没完。正美着,听见堂屋门帘底下挂的木棍打得门框响,以为银娃回来了,赶紧转身往外走,迎面撞上一个大个子,抬头一看,是土匪长盛。嘉成骂道:“土匪,吓死我了,你个吃鸡巴的货!”长盛笑模笑样地扒着门框探头朝里屋望了一眼。
嘉成问:“你干什么来啦?”
长盛笑道:“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你比我头上多只角?”
嘉成说走走走,把长盛往门外推,长盛不愿意,两个人就在堂屋里摔起跤来。长盛身大力不亏,把嘉成压在身下,膝盖顶住他的胸脯,两个人喘得像两头上坡的老牛。嘉成喝道:“长盛,你孙子放开我!”
长盛说:“不放!”
嘉成没办法,只好说:“你还不抓紧时间进去看看,等那媳妇子醒来想看也看不上了,--快着,没穿裤衩儿。”
长盛得意地说:“有个屁的看头儿,早睡过了。”
嘉成瞪大了眼睛:“你就吹吧!”
长盛说:“儿子才吹,不信打个赌。”
嘉成说:“今天你就睡睡,让我看看你们的‘稀古景儿’,你娃要真有那本事,说啥就是啥。”
长盛放开嘉成,坐在他身边说:“我今天就让你看看,看完了,你黑夜把那头蹄子断了的骡驹杀了,让全村人吃了。”看着嘉成的眼睛,见他半晌不吭气,站起来说:“不行算了,我走呀。”嘉成一骨碌爬起来说:“日你妈,我今天还就不信你的本事,你真敢睡,我就杀骡驹,反正三条腿的牲口也不能留着白吃草料!”长盛二话没说就进了西间,嘉成跟在后面。长盛一把握住媳妇子的一只脚腕子,回头对眼珠子快瞪出来的嘉成说:“别光顾看,放着哨!”嘉成催促着:“你快着弄吧,一会儿银娃回来弄不成了!”
媳妇子眯眯瞪瞪一睁眼,看见长盛站在炕下,她脸朝天,没看见嘉成,嘴里嘟囔着问:“带吃的了没有?”长盛把她的两条脚腕子都捉住,像拖猪一样把她肥壮的屁股拖到炕沿,边解裤带边说:“弄完了黑夜让你吃骡驹肉。”
嘉成看了半晌,顶不住,捂着裆蹲在地下,强忍着不笑出来,脸都憋成了猪肝。就听那媳妇子哼哼唧唧问长盛:“哥唉,我好还是兰英好?”长盛忙着说:“肯定是你好!”媳妇子还问:“我哪里比她好?”长盛随口说:“你比她肥实。”嘉成憋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捂着裆弯着腰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年月,再好的牲口断了腿也只有一个下场,何况是头还没上过笼头的骡驹。老支书和生产队长柱儿都同意杀了,指派民兵连长双锁带着人去驻军炊事班借来两口褪猪毛的大锅,就在打麦场上用几块大石头上支起来烧火。金娃带着另一拨人套上牛车,把骡驹拉到六里外曾经以屠宰出名的迎里庄杀好,按规矩把全套下水留给人家,把肉和骡皮赶天黑前拉回了打麦场上,连夜煮熟了,每家分了六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