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收藏馆收集大量画像砖一事,很明显地反映了这个展馆的特征。与其他美术馆或博物馆不同,天理收藏馆有很多与生活密切相关的收藏品。虽然现在像国立民族学博物馆那样有专门收藏特定领域物品的机构,可在这之前几乎没有这类展馆。例如中国的牌匾,在这个收藏馆中陈列着20世纪30年代北京市内的各种牌匾。这是半个世纪前在北京随处可见的东西,恐怕没有人想到要将其收集起来。与南方不同,北京有很多被称为塞外民族的蒙古、满洲人居住,因他们不懂汉字,故在牌匾上勾勒出物体的形状,用来表示这是什么店铺,要售出商品的特征。如何把这些特征表现出来是制作牌匾的关键,有时采用象征的表现方法。在这一点上,牌匾与画像砖有不可思议的相似之处,两者都与生活有密切的关系。
作为想表现生活的图形,牌匾和画像砖一样,牌匾是现实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东西,画像砖被埋入地下是再也看不到的东西。虽这么说,制作者也没有草率从事。因其被埋入地下,于是工匠还应有“永久保存”的意识,反而会更精心制作。如果是地上之物,坏了可以买新的补充,而地下的东西过后没有任何办法。画像砖是两汉时代的东西,公元前后人们相信死后的世界是生前的延续。战后发现的满城汉墓和马王堆古墓虽没有画像砖,但埋藏的陪葬品的豪华程度仍令我们惊叹不已。如果不相信人会永远生存的话,就不会埋藏那样的物品了。
工匠全力以赴,用虔诚之心制作了画像砖,并想把祈祷的愿望表现在画像砖上,因而在画像砖的背后或者里面,凝聚着生前人们的心愿。
到了魏晋时代,画像砖被取而代之,在砖上绘画构成壁画的方式成为主流,而且佛教的影响也逐渐强起来。在日本举办的中国文物展上,展出过砖壁画的摹本,对此日本人也熟知。可是壁画能用笔和颜色相当自由地描绘,与此相比,要用模具和雕刻制成的画像砖则受许多因素限制。为了冲破这些束缚,制作者必须采用把握特征或者图形化等方法。因而制作者要在精神集中、充满祈祷的心情下从事工作。
无论直接从事画像砖制作的工匠,还是委托工匠制作的人们,他们究竟期待什么呢?如前所述,他们祈求的是永恒的生命,而且认为这是现世生活的延长线。在汉代画像砖上有许多神仙的题材,在人们的意识中貌似人类的神仙,其存在要比普通人类出色得多。在物质和精神上,人们充满要延续比现世更加优越的生活愿望。另外,作为来世的友人,由出色的前辈和伙伴陪伴的愿望等题材也应被雕刻进神仙像中。
例如,看到天理收藏馆中兽首柱形砖的兽面时,似乎会感到一种神奇的力量。在来世就连禽兽也要比现世的更为出色。为了给安葬在那里的人们引路,必须使其具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在马王堆帛画上看到的叫“飞廉”的怪鸟,好像就有把被埋葬的人带去升天的任务,而且还想象出能吃掉不祥之物名叫“强梁”的神兽。画像砖上所雕刻的神仙、禽兽是人们以这个现世的东西为参照物,用虔诚祈祷之心创造出来的。我们在这里应该承认人类丰富的想象力。
天理收藏馆与其他博物馆的不同之处,我认为在于展品中以浓缩人的情感为重点。这一点在画像砖的陈列中充分地体现出来。追求同世界人民心心相连的精神在那里连续流动着,我们为响应这种精神,不应只以好奇的眼光,而应以息息相通的目光来接触这些收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