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凌听出一头的冷汗,连忙又把身体往下伏了伏答道:“奴婢因为新进宫不久,在园子里走迷了道儿,无意间冲撞娘娘了。还望娘娘恕罪。”他注意到这女子周围似乎只有一个宫女随侍,便在手心里暗藏了一把强力麻醉枪,准备万一这女子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就给她和她身后的宫女两枪脱身。反正皇宫里的宦官上万,像他这种小杂役更是一抓一大把,到时候他往人堆里一钻,就不信这女子还能找得着。
对面那个女子听见言凌的话之后,立刻声调更为严厉地喝问道:“说,你是不是燕军派过来的奸细!”
言凌听得心里一动,暗想道莫非这就是自己在找的人?心里不禁暗自提高了警觉,表面上却做出一副迷惑的神情说道:“奴婢的老家在苏州,这辈子都还没有去过长江那一边哩,怎么会是燕军的奸细呢?”
对面那个女子却又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奸细,教东厂拿去一审问便知。”说罢便抬手要招人来。言凌一咬牙正要抠动麻醉枪的扳机时,却听见身后有一个柔软动听的女声说道:“皇后娘娘,这个小公公我见过的,是个负责洒扫的小杂役,应该不是什么奸细。”
言凌这才知道对面那个说要把自己拿去审问的女子,竟是建文帝的皇后马氏,又听见马皇后似乎有几分不悦地说道:“既然宸妃都这么说了,那本宫也不做这个恶人了。只是将来这个小杂役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希望宸妃能够记住今日对他的担保。兰儿,伺候我回寝宫去。”马皇后身边的宫女答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搀着她去远了。
言凌急忙朝救了自己一命的郑妃说道:“多谢娘娘为我澄清。娘娘之德,奴婢没齿难忘。”
“抬起头说话吧。我就不喜欢看着人总低头哈腰的。”郑妃的口音和马皇后的官话不同,是一口甜甜糯糯的苏州话,软得让言凌觉得像是喝了一大口浓稠的糯米甜酒,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温柔了起来。他壮起胆子朝对面的郑妃瞟了一眼,见她果真和传闻里的那样肌肤如玉,容貌虽然说不上绝顶漂亮,身材也略显瘦弱了一些,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自有一种弱柳扶风似的情态,尤其那双像水波一样清澈动人的眼睛,仿佛一眼便能看进人的心里,教人见之难忘,也难怪建文帝如此眷恋她了。
郑妃见言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便轻轻咳嗽了一声,又问道:“小公公怎么称呼?”言凌闻言立刻回过神来,自觉大为尴尬,急忙掩饰地答道:“奴婢姓言,单名一个凌字,宫里的人都叫我小言子。”
郑妃微微颔首道:“那我以后就唤你一声言公公吧。”言凌忙道不敢当,心里却有些奇怪郑妃为何如此关照自己。郑玉儿像是瞧出了他的疑惑,便又抿嘴一笑道:“我听你说自己老家在苏州,说话又带着苏州那边的口音。我久不闻乡音了,觉得甚是亲切,所以想和你聊聊家乡的事情。”
言凌恍然大悟,心里不由得暗呼侥幸。其实他很早的时候就离开老家苏州了,只是幸亏一直都没有忘记当地的方言,想不到却在此时派上了用场。他见郑妃一脸期盼,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有了郑妃的这层关系,言凌在宫里头行走也方便了许多,碰见有人问起的时候,他就推说自己是郑妃宫里头的。宫里的侍卫见他总在郑妃的寝宫里进进出出,也就没有查问他,久而久之,还都跟着郑妃叫起他“言公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