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瓘听见言凌的话之后,半天都没有言语,这让本来就是在编故事的言凌立刻感到有几分紧张。眼下言凌带着的救命包裹并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也就是说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他只能凭借自己的体能和智力来应付了。这实在是一种非常不妙的境地。
好在高瓘沉默了一阵之后,反倒宽慰言凌道:“乱世之中,这样的事在所难免。能够逃得一条性命,已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去者去矣,言兄也不必太过伤怀了。”
言凌没想到自己随口胡编的一段鬼话,却引来了对方这样真心实意的安慰,倒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连忙说道:“多谢高兄宽慰了。我一向都很看得开,就当从头来过吧。”
“从头来过?”高瓘原本因为同情而微微皱起的眉头,在听见言凌的这句话之后霍然舒展。虽然言凌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因为一句这样普通的话而感到高兴,但是他却很乐意看见高瓘变得轻松起来的样子。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个名叫高瓘的年轻人有着和他这个年纪的公卿贵族不太相符的沉郁感。
据言凌查阅过的资料显示,南北朝是一个战乱频繁,各国征战不休的年代,却也是一个纵情声色、浮华奢靡的时代。像高瓘这种年纪的贵族青年,本该是调丝品竹吟风弄月的好手,怎么会带着随从跑到那种荒郊野地里去呢?难道是跑去哪里找写诗的灵感?他瞥了高瓘正在端起茶盅的手一眼,有些惊讶地发现那并不是一双贵族式的白皙细嫩的手,而是有着与手的主人并不相符的粗糙和有力的感觉。刚刚注满了沸水的茶盅被高瓘慢慢地端起来,又送到嘴边,却连一丝最细微的颤动都没有。如果这样一双手举起刀剑来杀人,言凌是丝毫也不会感觉到奇怪的。
高瓘注意到言凌探询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把茶盏放回了青瓷茶船里,又将双手悄然笼回到袖中,这才对言凌和颜悦色地说道:“此地是我的一处别苑,言兄可以安心静养,待到伤势都痊愈了,再回老家去吧。”言凌连忙谢过了高瓘,又看着他起身一掸大袖,飘飘然出门去得远了。
高瓘的这所别苑位于京师邺城的远郊,布置得古朴有趣,一派田园风格,平日里也很是安静。高瓘这个主人除了偶尔出来巡猎时会在这里住上一晚之外,平常并不怎么出现,而院子里的仆从都像是受过了专门的训练,每当言凌问起他们此间主人作何营生时,他们不是敷衍几句走开,就是干脆讳莫如深。这越发加重了言凌对高瓘的好奇心。
言凌的包裹被送回到他手边之后,并没有被拆开过的迹象。因为这个包裹看起来似乎和这年代的普通包裹没什么区别,却是用言凌那个年代里最新型的纺织材料制成的,里面还装饰了一把高明的隐形锁,因此这个年代的人无论用火烧还是用工具破坏,都是弄不开这个包裹的。
言凌打开包裹清点了一下里面的装备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拿出备用的耳机装入耳朵里,终于又听见了熟悉的“沙沙”声,这是发射终端在自动搜索通讯信号的声音。可是言凌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预想中的观察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脸色不禁有些变了。
“你在听什么?”高瓘突然从身后冒出来的声音,着实把言凌吓了一跳。言凌回过头去的时候,却见高瓘领着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子站在那里,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微笑也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的。这让言凌明知道自己失礼,也还是忍不住多看了那个女子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