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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城未央前 2(2)

台北,给我封直达情书 作者:戴日强


李队长说出的是事实,支教地是绵阳安县沸水镇几个村庄,在汶川与北川中间,隔着北川县,距离震中只有短短的几十公里……让人恍惚的数字还是说了出来,即使大家心里都清楚着。火车里安静得仅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可是没有人说要放弃,没有人愿意放弃。08年的“80后”、“90后”让中国人民看到了他们爱国的热情和行动,同样是使命感,以生他们这群大学生将要赴往四川,完成属于他们神圣的使命。

远方有云,他们不断追逐着,即使路尽马亡,年轻的生命终将会把静静离去的衣襟叫心云……

以生挂上耳机,依然是慢摇,像是浓妆后的买醉在腐朽的城镇里成长,成长后流浪。

其实等他们了解了实际情况后以生一直怀疑着,他觉得自己是带着神圣的使命去灾区当志愿者的。

“但是去灾区我们能做什么?”他默默地反问自己,就像拿着一把刀刻着自己的手腕一样,他赤裸裸地面对着这个残忍而现实的问题。

吃完泡面后以生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服务员,他无心去数着那些陌生的面孔。窗外徘徊而过的绿树总会带走一些难以启齿的笔调,而那伤城,在两天后将被叩响,所有人都清楚她仅剩生命最原始的形态,但谁都有理由去相信她会是最纯洁的梦。

车厢里的空调老是开得很大,以生实在不想在空调下当冻猪肉,一个人坐在窗台下享用南方周末。这是他最喜欢的报纸,但他每次都苦恼于叠得太多、纸张太大,像是文艺复兴时期欧洲贵族少女的服饰,内千层、外千层再用绳子绑死,要享用里面的温存就得先成为一个服装师,不过这也恰恰是南周的魅力,因为每一寸肌肤都来得如此珍贵。

报纸上有一幅摄影图片:一只握着笔的小手。

不知道为什么,当以生看到这只手时喉咙会突然哽咽。那是一个正在上课的小女孩,也许她还不知道死亡的真正含义;也许还未体会过生死别离,可在灾难发生那一刻,她还仅仅是紧紧握着笔,仅有的笔。或许,她在害怕中渴望再回到教室;渴望见到爸爸妈妈;渴望人生能精彩无比。然而现在都过去,所有真诚而细小的希翼在前所未有的灾难面前是如此微不足道,也许这只笔,伸出来的笔,是对生者的期盼,是对爱的无限期盼……

此时,无数个画面突然浮现在他的脑子里。当第一架来自成都军区某陆航团的直升机,穿破阻隔了40多个小时的世界,飞抵汶川。士兵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一群男女老少,头缠绷带,“扑通”跪在地上——

“吉祥鸟来了,我们有救了”……

想到这泪水突然涌出,以生轻轻擦拭后又翻阅其他报纸。又是一则报道。

那是一位伟大的母亲,抢救人员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是被垮塌下来的房子压死的,然而在她的身体下面躺著她的孩子,包在一个红色带黄花的小被子里,因为母亲身体庇护著,他毫发未伤,抱出来的时候,他还安静的睡著,他熟睡的脸很温暖。但在她身下孩子的被子里发现的手机上面写着:

“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著,一定要记住我爱你。”

此刻,他的泪水再次涌出。

以生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那是孤独无助的呼唤和撕心裂肺的痛,他发觉人类的生命在浩淼的自然界面前是如此渺小,他为这残忍而悲痛;但是人间的大爱总在与死神做斗争,他更为这些感动而泪流满面……

“绵竹又发生5级多的余震。”一名女队友看完短信惊讶地说,这名女队友是音乐学院舞蹈系的学生,此次她主要负责支教时的文艺活动,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翻译,因为听说“四川版普通话”一般人听不懂……以前在学校听到余震似乎都听麻木了,然而明天就要到成都站了,以生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接近生与死的界限,一步之遥……

片刻沉思后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其实以生并没有惧怕,他早已做好准备。“如果可以,谨把我这年青的生命献给伤城,献给我们伟大的祖国。”他又在日记本里写下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变得如此豪情壮志,以前他从来都很鄙视那些自以为崇高讲话讲得很红色的人,没想到自己在这样一个特定的环境下也能写出这样的话,或许仅仅是年青人的责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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