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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敲门 第三部分(5)

敲敲门 作者:雪屏


    
  我仿佛看到红老太太起开地板往里面藏东西……
  
  我也仿佛看到玫子,走进一座寺庙,在上香的人群最前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脑袋,那个脑袋是秃的,大秋以后收割了的庄稼地似的那种秃。这种联想大概是来自她从真如到北京的火车上所见到沿途景致。她看到的是一片光秃秃的平原,偶而有三两捆摞起来的秫秸,那很像面前这个脑袋上的疮疤。
  
  玫子皱着眉头,凶狠地瞪了秃脑袋一眼,悄悄隐蔽在人群后面,从风衣兜里掏出勃郎宁手枪来。这时候,她的手臂沉得跟铅一样,有点颤抖,她还是太紧张了,过了漫长的十分钟,玫子镇静下来,照着那个秃脑袋连续射了四枪。
  
  枪的后坐力震得她的手麻酥酥的。
  
  那个秃脑袋喷出来的不是血,而是脑浆。
  
  庙堂之上,几个女人的尖叫穿透了闹哄哄的诵经声,接着就是嘈杂的呼救声和皮鞋奔跑所发出的磕碰声。还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使一时愣怔的玫子清醒过来,她也随着纷乱的人们往外涌,门口立刻堵塞了,只有那个秃脑袋的卫兵在呼喊:“抓住刺客,别跑了!”
  
  玫子第一个反应就是把礼帽朝下压了压,尽力向门外跑。善男信女太多,尤其是那些女人被吓得僵立在那里,把路堵上了,当她刚迈出门槛时,无意间礼帽被碰到了地下,露出一头盘起的长发,许多看到了,后来这些人都成了目击证人。警察局就是根据这些目击证人所提供的证词发的画像通缉令。
  
  她还是从报纸上得知,她的四枪全部击中了仇人的头部,几乎是当场毙命,只说了一句:“我杀人太多了,佛祖也不收我,这是报应啊!”
  
  50、我那妞说她怀孩子了,怀的是我的孩子。我说住到我那去吧,她竟然很干脆地就答应了。
  
  在她住进来之前,我注意到我的屋子是那么乏味,没有一点点的情调。父母遗留下来的家具已经十分班驳了,摆在那很五十年代,展示着那个时代特有的审美倾向。特别是那些镜框里的照片,除了三口之家的全家福,就是毛泽东、周恩来以及朱德等老一辈革命家,其实别人家早已无限风光了,不知为什么,妈妈仍旧保留着爸爸在世时的摆设。
  
  我的卧室看上去也是毫无个性可言,一张单人床,一张桌,一张床头柜,还有台灯,可以说简陋到了极点。
  
  显然,如果我那妞住进来就太寒酸了,有点对不起她,非得给我的屋子革命一下不可。
  
  于是,我去了家具店,订了长沙发,订了席梦斯,订了一套组合柜。又刷了浆,涂了漆,挂了一幅硕大的马蒂斯的油画——当然是临摹的了,真迹我也买不起。折腾够了,我绕着新布置好的屋子转了好几圈,感到基本上满意了,自己给自己打了八十分以上。
  
  我又去逛了一趟儿童商店,买了童床,以及儿童服装和玩具若干,直到万事俱备为止。
  
  我的屋子最让我满意的是,它离中心公园要近一些。中心公园里花草繁茂,是闹市区里惟一的一块绿树成荫的地方。园中还有秋千、滑梯和碰碰车。将来我可以带我那妞去散步,如果孩子生了的话,我可以领着孩子荡秋千玩。
  
  中心公园的门口原来门口就立着牌子: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现在不光华人可以入内,就连狗也随处可见。我那妞早晨起来拿本亚马多的书,或《加布里埃拉》,或《乡姑蒂埃塔》,坐公园的长椅上一边读书一边晒太阳,不是很好吗?
  
  一切都收拾停当了,然后我才拿起电话,告诉她可以来验收了,我的住处已经不复存在,现在这里是我们的住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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