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快了，真没看见她什么时候取的血样。奇斯忽然觉得，他刚才灵机一动而转进这个小巷子，或许就是他本周最英明的决定。

“对了，我叫李鹭。”李鹭说。

“Lee—Loo？”会计师傻傻地重复了一遍。

她皱着眉不满地瞪他一眼，显然对这样的发音很不屑。

奇斯有了余暇，注意到这个长得很像护士的医生原来是个东方人，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褐色，皮肤是微微发黄的白皙。他认识一些东方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种差异问题，奇斯觉得他们的面目特征很难辨认，但都很对他胃口。据说东方人具有十分神奇的医学技术，不知道这个男科女医生懂不懂一点。

电子测量仪器连接到史克尔的身体各处，心率已经很危险，血压下压低得几乎测不到。但还好，人还活着。

到这时，李鹭才去看患者其余地方还有什么伤处。

“怎么伤成这样？简直就是漏斗，几袋血都不够用！”她抱怨地说。

奇斯也有同感，新进的榴弹居然是过期货，恰恰还出了问题，站在附近的史克尔就遭到了纷飞的弹片重击，致命伤在颈动脉，除此之外，躯干上也有零星的深伤口。

颈动脉的出血已经被李鹭用止血钳暂时止住，可是还有一点涓涓细流泄出来，伤员身上还有其他伤口在漏血。

奇斯知道这简直是强人所难。如果他有时间，绝对会把人送去大医院。那里有充足的人手，药剂师、麻醉师、主刀、助手、护士……而现在，只有一个医生，而且还是男科门诊医生。

李鹭又转身出去，奇斯觉得不安，手术台上的史克尔脸色惨白发青，随时都会蒙主宠召的样子。他焦急地跟了出去，看见李鹭在接待台上翻找，最后找到一个订书机又转了回来。

会计觉得蹊跷，这个医生本来长得就不像医生，现在还拿个订书机，简直像是哪里跑过来的小秘书似的，于是问：“你要干什么？”

李鹭瞪了他一眼，没有心情回答，拿起一瓶酒精倒在订书机上。

“你这是干什么？”

“就算要干也不是干你。”李鹭说。

会计嘴巴微张，哑口无言。出口成“脏”这种事不是他这种文明人能做得来的事。

李鹭快速拉开患者的衣服，熟练至极地往他伤口上直接钉下去。

“很痛……”会计看到这里都快晕了，他是善于和数字相处的体面人，不善于应对鲜血淋漓的场面，这次看见用订书机缝合伤口的实况演示，无异于参观了一场十二世纪中欧酷刑大典。

奇斯则愣了愣，突然想起的确是可以这么做的，这是眼下最为快捷并且有效的处理方式。

“我不需要你们了，哪个出去一下，打个电话到大医院，要他们调救护车来。本店是小本生意，虽然可以进行急救，但是取弹片什么的还是要到正规医院。”

“约翰，你去！”奇斯说。

会计绝望地发现，就连认识经年的奇斯也跟着那医生乱叫起自己的名字来了。但是救人要紧，他讷讷地出去打电话，临去还不甘心地提醒：“我叫约翰森……”

*** ***

全能诊所24小时开业，开业不等于开门，22时以后急诊就需要按门铃。星期五的晚上，李鹭很早就关上了大门，因为里面实在是一塌糊涂，到处都是史克尔流的血。

颈动脉的出血量不可小觑，打扫卫生和消毒用了不少时间。到了最后，看着被单上血凝成一团的红褐色的血块单，李鹭停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她慢慢地放松了背脊，靠上磨砂玻璃隔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