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指着小向,恶狠狠地说:“你小子不就少了条腿嘛,这有什么,回去后你还可以装个假肢,照样可以像正常人那样活着,老子就不信,就凭你那么聪明的脑袋,将来还不能活得像个男人吗?”
“还有你——你——你小子,就更是个浑蛋了。你双手还在,你脑袋还在,将来做个修手表或者靠脑袋吃饭什么的行当,照样可以活得比别人好。”
接着,他又怒气冲天地说:“你们他妈的到底有没有想过,你们要是死了,你们的亲人怎么办?你们的老娘谁给送终?老人家们要是知道了你们现在这样自暴自弃,一定会拿刀劈了你俩,老话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要是知道了你俩现在这个想法,那把你俩养这么大,还不如养头猪!”
然后,陈洪亮语气很坚定:“你们不就是怕回去后别人瞧不起你们吗,嫌你们没腿了,但你们可以把脑袋昂得更高,因为你们可以骄傲地告诉那些狗日的小人,老子这腿是为了保卫你们而没的,没有老子的这条腿,你们他妈的说不定现在都做亡国奴了。”
一旁的小杨立即插嘴道:“对!咱们都是一个营的,要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家伙敢这样对你们,老子知道了,一定带着兄弟们揍死他丫的。”
“你们是为了祖国的胜利而受伤的,是祖国的骄傲,是人民的英雄,不是没卵蛋的狗熊,只有没种的卵蛋才不敢面对生活。明白吗?”
随后,两人又轮番给小田和小向上了堂政治课,可两人的文化有限,说到最后,他俩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最后干脆就采取口水疲劳轰炸的办法,硬是让小田和小向听得直点头,连连承认错误。只是在陈洪亮的心里,多少也感到可惜,多好的兄弟啊,怎么就不想好好地活下去呢,可换个位置想想,自己在这个时候,到底过不过得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呢?
“老班长、小杨,求你俩别说了,算我们错了行了吧。”小向脑袋晕乎乎地举手告饶。不过小田就清醒多了:“老班长、小杨,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在这附近找个山洞,然后你俩把我和小向藏到洞里,你们先回去,找到部队后再来接应我们,这样行不?”
“不行!”两人同时厉声答道。
小杨抢先说:“哪有丢下战友自己跑的道理,再说了,就算我先这样回去了,可这来回最少得两三天,等两三天后老子带人回来一看,发现你俩已经‘光荣’了,那我还不如一头撞死来得痛快啊。不行,这样做不行,坚决不行!”
“我说了我不再寻死了,我的意思是,你们——”
小杨立即打断他的话,一副看破对方计谋的得意劲:“别说了,要走大家一起走,要死大家一起死,黄泉路上大家也好做个伴,想撇下我自己先走,门儿都没有。老子告诉你俩,别想在老子面前耍你们那点小心眼,老子可是全连最聪明的人。”
“是啊,小田,就算我们同意了,但这一去,来回最少得两三天的工夫,先不说敌人的散兵会不会发现你们,光说说在这几天里,你们吃什么,喝什么?小田,你别说话,我知道你想说自己硬挺着。可你们要知道,你们已经流血过多了,就你俩现在这身子板,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还能挺得过三天?那才见鬼了。反正我是没那本事,所以你们也就别想这些了。”
随后,陈洪亮又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做了总结:“这样吧,按照条令规定,‘军人在作战、抢险等紧急任务期间,建制散乱后,由职务最高的人代理指挥。’我是班长,又是党员,你们现在都得听我指挥。我和小杨负责寻找烈士的绑腿带,扎成一副担架,抬着小田走。我眼睛不行,在后面抬,小杨带一支冲锋枪走在前边,一边带路、抬担架,一边担任前方警戒,再用树枝和竹竿弯一副拐杖,小向自己撑着拐杖走,同时带一支冲锋枪,担任后方警戒。时间不早了,大家执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