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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贷给他一腔爱情(6)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 作者:唐欣恬


     
  
  我足足有三年没有见过他了。他身穿白色衬衫和咖啡色竖条纹的西装裤,个子虽矮,却因梳着高高的刺儿头而意气风发。我向他挥挥手,他就笑开了花。他走过来,我抢先开口:“玄哥,出人头地了啊?”程玄冲着我的大波浪头发就伸手,一边伸一边说:“你怎么留学留得这么风尘啊?”我挥开他的手:“去你的,我这叫妩媚。”
  
  我非常不妩媚地吃着烤鸭,沾了一手一口的酱。程玄的问句一个接一个:你怎么不言语一声就回来了?你怎么半年多都没消息啊?你毕没毕业啊?还回不回美国啊?我没时间理他,自顾自地对付着厨师的劳动果实。我在美国吃不上这口儿,美国唐人街的“烤鸭”其实更像广东的烧腊。程玄认命了,也动手吃上了。程玄幼时是不喜欢吃烤鸭的,不过因为陪我吃得多了,也就喜欢上了。
  
  吃饱了的我又萌生了睡意,所以,程玄不得不送我回家。
  
  在程玄乌黑的奥迪上,我又抢先开口:“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可以啊,也出落得有车有房了。”程玄竟还叹气:“勉为其难的中产阶级。”我又睡着了,又没理会程玄的任何一个问句。到了我家门口,我伸着懒腰问他:“要不要上来坐坐?”程玄下车,为我开了车门:“不了,我还有工作呢,等下次吧。帮我跟叔叔阿姨问好。”他所说的“工作”想必多如牛毛,因为他已有了一家与人合创的软件公司了,而且,正做得有声有色。至于他所说的“叔叔阿姨”,自然是指我爸妈。
  
  我回到家,把肖言的枕头、被子从箱子里抱出来,抱到床上。我搂着它们,以为我一定能在恍惚中感受到肖言,感受到他在我身边,搂着我,幸福得如糖如蜜。不过,事与愿违。我搂着它们,却觉得自己的口鼻像是被人死死地捂着。我不知道肖言现在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不知道他是不是已开始工作了,有没有找个人一见钟情,我通通不知道。我心慌意乱,像蒙着眼睛走钢索一般。
  
  上海那边的公司给我打来电话,负责人事的丽莉小姐用娇嫩的江浙口音问我:“我们希望您下周一就过来,可以吗?”我的普通话标准得很:“没问题。”一切都没问题,我顺利地毕业回国,和爸妈团聚了一番,我烫了大波浪,重逢了我那像亲哥哥一般的程玄,而上海那边的公司也依旧对我兴趣盎然,这一切,都没问题。我唯一没有把握的,就是他区区肖言而已。
  
  我咬着下嘴唇给肖言发了封邮件,用最朴素的格式,最朴素的字体,和最朴素的语言写下了我的手机号码。发了邮件的那一刹那,我的嘴唇被牙齿活生生地咬到麻木。我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为自己沉不住这口气而感到懊悔。我走到镜子前,看着一头大波浪的卷发,自言自语:你不是小丫头了,你能不能成熟一点点啊?语罢,我搔首弄姿了一番,幼稚极了。
  
  我买了周日飞上海的机票,仅一张。我始终拒绝我妈与我同行,因为那里并没有她朝思暮想的女婿。
  
  距离我给肖言发邮件已经三日了,他始终默不作声。
  
  直到周六中午,在我和程玄吃午餐时,在我准备告诉他我又要飞离北京,飞去上海时,肖言给我打来了电话。他第一句话就说得我流泪满面,而其实那句话仅仅两个字。他说:“小熊。”我一听,哇地一下就哭了。我想:我终究还是个不成熟小丫头吧。程玄坐在我对面,看得呆若木鸡。
  
  肖言沉默着,任我哭完了这嗓子。之后,我们又共同沉默了一会儿,再又同时开了口。我说的是:我明天去上海。而肖言说的则是:我该死。
  
  面对肖言的“该死”,我只是稍稍一愣,因为肖言迅速地继续了我的话题。他问:“哦?明天来上海?”我答得老老实实:“嗯,我要去上海工作了。”肖言绵长地“哦”了一声,继续说道:“那明天,我们在上海见个面吧。”我像是踩着一根弹簧,“嗖”地从地上蹿到了空中。几分钟前,肖言还杳无音信,而几分钟后,我得知了24小时内,我就能和他面对面了。挂了电话,我乐不可支,脸颊上挂着的泪珠直接落入酒窝中。
  
  程玄瞪着眼睛问我:“你要去上海工作了?”我拿着筷子开始夹菜:“嗯,我正准备告诉你。”程玄又把眼睛眯上了。他眯着眼睛瞥了一下我的手机,问:“为了那个人?”我点点头,承认了。我总是轻而易举地对肖言实话实说,就像此时此刻,我轻而易举地承认,我几乎是完全为了一个男人,而决定了上海这个方向。
  
  谁都需要倾诉,谁都需要有一个人来倾听自己的实话。而程玄,就是我的那个人。
  
  程玄好奇:“他是什么人?”我想了想,轻描淡写地满足了程玄的好奇心:“留学时的同校同学,我喜欢他。”我吃菜吃得酣畅,因为在我自己动筷子的同时,程玄的筷子也总是夹着菜向我这个方向动。突然,程玄问了我一句:“温妮,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啊?怎么什么事我都要到最后关头才知道啊?”我反驳他:“你是最后,也是最先,因为,往往只有你知道的是真相。”程玄听了我这话,给我夹了好大一筷子菜,把我的碗堆成了高高的山。
  
  如此看来,不是只有在爱情中才会争风吃醋,在友情中,也会。
  
  周日,程玄送我去机场。车上除了我,还有我爸妈。我爸从后面拍了拍程玄的肩:“多亏你啊,不然我们这闺女又该说省省那机场大巴的车票钱,不让我们送了。”我妈像是夸我:“我们这闺女,最会省钱了。”
  
  与送行的三人拥抱后,我飞走了。
  
  在蓝天白云间,我感慨:我为肖言这般那般,值得吗?我感慨时,空姐正好送来饮料,后来,等空姐再来收走饮料杯子时,我就感慨出了一目了然的结果:值得。我想拥有肖言,我从未像想拥有肖言这般想拥有过任何东西。我想要我的世界和肖言的世界变成一个世界,相亲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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