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童妮简直快嫉妒死了这样的指甲,她甚至不再愿意看自己臃肿的手指扁塌畸形的指甲粗糙黑黄的肌肤,像是某种块茎植物丑陋的根。
“童妮,你来我家补习英语吧,我妈说的挺好的。”田格贝壳般闪光的指甲像个烙印般在肖童妮的脑袋里忽闪忽闪又挥之不去。
“嗯。”她便想着答应了吧她实在是那么好奇田格的家。事实上,她好奇所有和她一般岁数的女生的家,言谈间总是听到格棉布或碎花布的窗帘,堆满毛绒玩具的铺了厚实地毯的可爱卧室,会做烤饼干或牛肉拉面的慈爱的母亲。事实上,肖童妮自幼父母离异跟随父亲就已经昭示了她以后的潦草,邋遢,脱离少女明媚气质的湿漉漉的生活。
“杨雯你也一起来吧。”
杨雯的校服袖子被打磨得起了毛糙的边须,她真的是不甚在意的。田格看见她领口里露出的皱成一团的衬衫领,甚至还缝了可笑的花边。她有些惊异伸出手去帮杨雯整理,发现那领子已经皱的僵硬。
“这是你的衣服吗杨雯?”
“不是的,是姐姐的,她已经嫌小了。”肖童妮看到杨雯不妨设的回答的样子心角某处总是非常不痛快的,像是用皮筋紧紧地勒住了。
“姐姐穿时我就好喜欢这件衬衫,领子多好看呐。”在肖童妮看来这等于自报家丑的回答简直是没心没肺,她看到田格的眼神里漂浮的某些异样的骄傲。
该如何是好。站在田格家门口脱了鞋,肖童妮看到一排整齐的浅粉浅蓝的饰有缎带蝴蝶结的绒面拖鞋,似是炫耀什么般。她的脚已经不知哪双才是归宿。田格说你随便穿吧,才战战兢兢地套进一双浅蓝的鞋,又觉得稍微走动便会弄脏。
父母同为教师的家就是这样的。阳光充沛的客厅里软皮的米色沙发,盛开的玫瑰色的靠垫,餐桌上还会铺上红格的餐布,玻璃水杯里插两朵新鲜的花,干净的水果散发甜蜜芳香。书柜里的书多到就快满溢出来。
这样温馨的家庭让肖童妮一阵晕眩,她无法从污浊的生活里踏出脚步,那个华丽的洞口只能让她窥见自己的心底里经年久月堆积下的淤泥。
强忍住逃走的念头。她似是正襟危坐地听课,眼神飘荡在墙纸上那些浮起的灰色菱形小格子上,小格子也不断涨大逐渐网住她的视网膜,已经没有什么可看的了,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灰的海洋。
田格看到肖童妮恍惚的眼神呆滞的唇角便走去拉她。
“童妮你是累了吗。”这才忽的恍过神来,尴尬地摇头继而看面前的习题册。她不愿让田格看出她内心窒息般的荒凉。
这个可人儿依旧话语软绵,但神情里还是多出一份满足的自溢,她大概是可以看出肖童妮掩藏的尴尬,猜到她此时内心的焦灼,她只是想看着这一切,满足她爆满的虚荣心。
肖童妮只去了三次田格家便拖拖踏踏地找借口,她每次回家的反差巨大到让自己厌恶,所以决定远离那个美好的屋子。田格有些不高兴,她握着话筒对打电话来说家里有事以后都不能来的肖童妮,语气里终于带了不耐烦的轻视。
“好了好了随便你了。”
杨雯每每周末便要负担家里的大半家务。父母是工人,穿沾满油污的蓝色工作服。但她自己总是干干净净,异常的清澈。
肖童妮有大把的时间和零用钱,她独自窜进小店买了根本穿不上的连衣裙。白色的绉纱裙像含苞的白玉兰,花边和蕾丝美好的另人窒息。她的瞳仁只装得下这袭白了。她急于想看到它被撑起时绽放的样子,便把杨雯喊来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