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都九点多了啦,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哪。”松绪手里攥着两张卡,一张是浅井那里蹭来的告白机会。多挂一张,他就会多一次看到的机会吧。
十二点之前,少年们的心情必须都被悬挂完毕。二十五号的零点开始,每个对爱心怀期待的人都可以开始一场有趣的爱情寻宝游戏啦。
“好冷呢……”浅井友情赞助。
“喏,快喝吧。”松绪塞上温热的巧克力饮料,“拜托你帮忙咯,你知道那些学生处的管得乱严,每人只许挂一张呢。哎……”
巧克力是给人好心情和力量的神奇物质,就好像在它的催化下,所有不可能终将可能,所有坚守许多年的安静一瞬间被激动力量摧毁。浅井深深喝了一大口,想起夏末的那个雨天,是不是那杯太过甜暖的巧克力让自己瞬时爱上了谁呢?
雪开始更加细密地坠落。几乎不在谁的身上逗留,一下子湿润发肤衣角。对于屋内观赏的人来说,雪花是浪漫舞蹈的精灵。对于站在雪里数十分钟的孩子来说,最初的惊喜过后,雪花不过就是冻到冰点的雨水罢了。冬天湿淋淋的,谁都不好受。开始还有人嘻哈:“这还真是像等一个人爱的感觉呢,冻得冰冷,心却是滚烫滚烫的。”很快队伍就涣散起来:“快点啦!”“要冻死了!”有一些人索性放弃了这样的告白机会:“哎呀,反正明年再说也可以嘛,我是冻得受不了了。”
要不索性不来。现在走?真是对于幼稚爱情的最大讽刺啊。小孩子不管不顾,照样小跑着走掉。
浅井看松绪,没有丝毫懈怠的情绪,一脸认真地期待着。她想:还好,她是认真地珍惜这一份表白的心情。
“到你了,到你了,挂在哪?”学生处的同学对浅井不耐烦地喊。
“哦,哦……”浅井随便一指,“那边吧。”
同学用长竹竿挑住卡片上的麻制绳索,轻轻一勾,便颤悠悠地悬挂在以枞树中点为圆心,树干为直径所形成的表面的十一点半的位置上。天哪,好高。
“能不能低一点啊?”浅井看出松绪有点失望。
“下一个。”
好在,松绪的卡片,是在五点半的位置。
看见松绪笑了。那么显眼的位置,她的白马王子一定能够看到上面描绘的可爱字样吧:
“冷宁。我喜欢你。松绪。”
他一定看得见吧。
就在离开高大枞树的那一秒钟,于漫天细密的飞雪中,浅井清清楚楚地看见,在隐匿于黑暗处的冗长队伍的倒数第十六个位置,是冷宁咬着嘴唇,愣愣地对着高大树塔出神,那副坚持认真的嘴脸让她瞬间泪盈于睫。
眨一眨眼,融化落在眼眶上的一片雪。
曾经一直抓在手里的布娃娃,从三岁一直拨弄到十三岁。原本晶莹的面容被你瞧得早已腻歪,发梢衣角沾满泥土油水,你不稀罕地把她丢在墙角边,发现被隔壁家的荣丽捡去清洗干净,又是一副光鲜亮丽的陌生感。
就那么站在墙角边,看着耀武扬威的荣丽,浅井突然放声大哭。
一早醒来,浅井就觉得右边脑袋隐隐作痛。高中一年级的告白节只有一次,就这样洒脱地把机会转让给松绪,不是没有一点懊悔。那个也许意义不大的布娃娃却可能是别人的珍贵宝贝。
具有神奇力气的枞树前依旧人满为患。很多人抽课间十分钟开始清算属于自己的告白卡片,第一节课间找左半边,第二节课间找上半边,好像非常专业的军犬在地毯式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恋爱可能性。也总是有人很厉害地在上课时间还能找诸如“老师,我憋不住了。”“老师,我老爸找我”之类的借口,从容地一张张窥探别人的秘密,一边还发出“哦,原来奈奈中意的是三班的那个猪头”之类的得意评论。总有人眼花缭乱地看到一连串与自己有关的大熟人或是陌生人,脑子里讷讷地对不上名号。也有人满心欢喜地奔过来,心脏“DOKI”了半天,却发现连三班的猪头都比自己受欢迎,于是恨恨地抱怨“好无聊的游戏”,并发誓再也不会参与其中,就这样惨淡地结束了高中时期的爱情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