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公开示爱,大多数人怀抱美好情感,也有人很腹黑地恶作剧或嫁祸。比如,帮死党给学校著名的丑女写卡。比如模仿漂亮女生的字迹,对某个受欢迎的男老师告白(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个漂亮女生本人)。最夸张的一次,同时有二十多张卡片是写给常中老奶奶一般年岁和慈祥的退休校长,老太太乐得翻来覆去地抚摸卡片,差点当场给这些可爱的学生学期评介上浮一级。伴随着各类奇异新闻出现的,是一对对模样生涩的学府情侣。两个人扭捏地走在同学或老师面前,其他人开心地起哄,仿佛是他们成就了这一双。很冬天的一幅画卷。
这样的热潮会一直持续到新年之后很久,直到学期末的考试转移走大家的大部分注意力。
浅井压根没打算像其他人去树下观望,直到松绪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走呢,快去看看呢。刚才有人说看见写给你的卡了。”
浅井突然想起昨晚临走时一瞥的冷宁的脸。他是那么认真虔诚地等待自己的告白机会,紧攥在手里的那一张卡片,是悬挂在哪个女生的心上呢?
“哎……不会吧。”还是跟着松绪挤进枞树前黑压压的人潮中。
“这里,你看啊,是崇写给你的。”
崇?哪个崇?脑袋中完全被虫爬满,糊涂一片。
“哇,就是二年六班那个一米八六的帅哥啊,篮球超赞哎。”松绪兴奋地叫,“要不要摘下来答应他呢?好纠结啊,你和桑波还在交往吧?”
“嗯。”
浅井转身要走,却听见松绪在后面“啊”地尖叫起来:“我的卡,还在!”
冷宁没有看见?还是,这张卡片就像枞树上很多张写给冷宁的卡片一样,只能孤单单地吊在冷风中,等待没有答案的结局,然后被吹到泥地上,或是被雨淋湿,最后烂掉。
浅井正在对松绪说“他一定还没来吧”之类的无力字眼,后面的女生堆明显喧嚣起来,叽叽喳喳议论大过于天下的恋爱绯闻。然后所有人怀抱期待又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人潮自动分裂为两半。
然后,冷宁走了进来。手上捏着的,是那张悬吊着很多人心情的卡片。
他说:“松绪同学,请做我的女朋友吧。”
“瞎?”
人群哄地一声炸开了。浅井看见松绪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脸色由雪白变粉红,最后变成猪肝色一般的羞涩表情。
“嗯……好,好啊。”
可是浅井看见冷宁手里张扬着的,分明是自己已经写到右手拇指和中指出茧子的那些一笔一划:冷宁:我喜欢你哦。
落款是:松绪。
代替你做的温暖而浪漫的表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击中他的心灵。
与此同时,浅井手机响起来。
几百年没有主动联系的桑波的号码:“浅井,我……我拿到你的卡了,你在哪?我现在来找你啊。”
嗯?收到,我的卡?
转头看见,已经激动得汗津津的桑波,扬着卡片大叫“浅井,浅井”狂奔而来。
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闲杂人等迅速散开,纵然谁都不舍得提前离开这一场好戏。
冬天的枞树前,站着的四个人。
“浅井,我……我还以为你……讨厌我。”桑波看看浅井,又看看冷宁。
“哎,怎么会。”
“就是,怎么会啊,浅井是耍小女生脾气呢。”冷宁拍拍桑波的肩膀,“你看这不是给你写卡了嘛。”
“冷宁,谢谢你来通风报信啊。”桑波对他挤挤眼睛,然后附在浅井耳边小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给我写卡呢,还是冷宁跑来告诉我的。嘿嘿。”
浅井看冷宁,正和他天字号第一任女朋友松绪笑眯眯地互相对视着。
就像你一眼能挑中我代替松绪写的那张告白卡。
我怎么会看不出来桑波手里的那张卡,是打死你也改变不了的拙劣字迹:
桑波:我们和好吧。浅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