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夏晚没有去杜明衡的公司上班,她一回到家就听说,赵汉卿被公司解聘了。
她没有去找赵汉卿,是他自己摸上了门。赵汉卿拎着一包卤菜,扛着一箱啤酒敲开了小套房的门。两个人坐在地板上,一人抱着一瓶酒放开了喝。赵汉卿一反常态,今天十分安静。两个人对坐着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闷头喝酒。于夏晚的酒量比他大些,赵汉卿已经摇头晃脑了,她还端坐着不动。
“晚晚,嫁给我。”
赵汉卿放下酒瓶,直不通通冒出这么一句。于夏晚有点儿愣,她知道赵汉卿为什么会丢工作,只是他这个开场白也未免太吓人了点儿。
“老赵,你……”
赵汉卿抬手不让于夏晚说话,他打了个酒嗝,两眼通红地看着她:“于夏晚,我知道秦捷那孙子为什么恨你,你就是个没良心、没感情的冷血动物。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你不是不知道,你不答应我没关系,可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句痛快话?你让我上不上下不下地吊在这儿,你以为我心里头什么滋味?眼巴巴地跟在你屁股后头,指望着你哪天突然看见了,施舍点儿感情给我。结果好了,来了个有钱的少爷。我不敢跟他争,我什么东西?我赵汉卿就是一傻帽儿。我不但不敢争,他要跟你套近乎,我还在后头敲边鼓出主意。看看我现在什么下场?人家一脚把你蹬了,捎带手把我也开了!你别说话,于夏晚,你听我说完!我不怪你,我自找的,真的,我不怪你。我喜欢你,于夏晚,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得……喜欢得太累了……今天再不把话说明白,我就要憋屈死了!以前什么事我不问,你心里有谁我也不管,我只问你这一回,答不答应的就这一回。于夏晚,你嫁给我,好不好?”
向她求婚的,今生这是第三个。
于夏晚控制不住嘴唇的哆嗦,她冷得握不住手里的酒瓶。酒瓶当啷一声掉在地下,没有摔碎。可啤酒泛着沫迅速地洒在了地板上,也洒在了她身上。
“老赵……”
她不敢看面前那双灼热的眼睛。原来自己把一切都弄成了一团糟,怎么会这样?她是怎么回事?
“老赵……”
她没有资格在他面前哭,眼泪再多,也没有权利在他面前宣泄。
赵汉卿突然跪起身来,第一次真正地拥抱住于夏晚,他急切地摇头:“算了,我不难为你,我不难为你……”
“老赵……我……我对不起你……”
“你知道就好!”赵汉卿咬牙,酒喝得太多,身体里液体充盈着,从他眼角流下来:“于夏晚,我不难为你,也不想再难为自己。”他轻轻吻着于夏晚的额头:“于夏晚,我为你付出的已经很多了,以后的我,全是我自己的。”
这个夜晚,有着薄雾。于夏晚醉得很厉害,赵汉卿走后剩下的啤酒全部灌进了她的肚子里。很奇怪她一直没有睡觉,她全身是酒,湿淋淋地坐在地板上。
于夏晚把车卖了,加上仅剩的一点儿存款,大概手头有不到十万块钱。她谁也没告诉,悄悄地退了房,一点儿家当全处理了,拎着皮箱独自离开了。
她来到了他在的这座城市。
或许想离他近一点儿,又或许,人潮汹涌的地方,适于隐藏自己。
租个干净房子,找个普通工作,办个新手机号码。
于夏晚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把头发剪了,齐耳短发,干净利落。发型师问剪下来的长发怎么办,她看看那么长的头发,低笑着摇头:“扔了吧。”
新工作薪水少,三千多块钱在这座城市里,又要租房子又要吃饭,月月用得精光。工作压力也不小,她既是出纳,又是仓库管理员。老板死抠得不肯花钱买好的财务软件,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一套蹩脚货用得人晕头转向。不过累点儿好,她安慰自己。算是报应吧,快三十了再从头做起,最底层小职员的酸甜苦辣,再尝一遍。
底层也有底层的好。于夏晚觉得她喜欢上了这些直接干脆的人和这些直接干脆的相处方式。公司是做建材销售的,职员大多数是外地来沪打工的年轻人,有干劲,有激情,会为了一点儿奖金斤斤计较,也会毫不犹豫拿出半个月的奖金来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