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计较,要是没这股子劲,我就混不到今天。这些年,就是那时候的刺激一直在鞭策着我。”
“我知道了,你跟王家瑞说的还真不是玩笑话。你记仇呢。”
陈玉亮嘿嘿一笑:“不是记仇,就是有点那个……心里不得劲。”
“这有什么呀。你现在是成功人士,怎么说也算是荣归故里。过去的事就算了。”
“不,我认为很重要。”
“行了,陈玉亮,我爸那时候有些话是说得有点重,我代表他跟你赔个不是。你该赚钱赚钱,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从大观煤矿走出去的,这次就选择大观煤矿得了。”
“你代表不了你爸。秀云,你今天来纯粹是想帮王家瑞吧?”
“我也是为了大观煤矿几千来口人。”
“秀云,我跟谁合作都行。说实话,大观煤矿是不错,但在炎泽也不是最大、最好的煤矿企业。如果卢矿长能跟我说一句话,我也不求他道歉什么的,他只要说,陈玉亮,以前我看扁你了。有这一句话,二话不说,我立马就定下来,合作的事,就是大观煤矿了。”
“非得这样吗?”
“对别人来说可能无所谓,对我来说很重要。”
秀云无奈地看着洋洋得意的陈玉亮。眼前的陈玉亮和当年的形象重叠了起来,踌躇得志的神态和清贫却坚韧的陈玉亮不断在眼前交织出现。
秀云可能不明白,在陈玉亮心里,强烈的自尊背后其实是强烈的自卑。他潜意识里认为,这种自卑要想变为自尊,就得由当初那个给它伤害的人亲手抚慰,否则,伤口无法愈合。
正在这时候,又有人敲门进来,居然是张志军,他也拎着水果。
看到秀云的一瞬间,张志军更坚定了挖墙角的决心,如果有了王家瑞的加盟,不仅解除了大观煤矿在这次合作中对自己的威胁,而自己也可以在这次竞争中加分不少。
竞争的基本规则是:壮大自己的同时打击对手。
见陈玉亮那儿来了客人,秀云也不好再说什么。稍坐了一会儿,她就匆匆告辞。出了宾馆的门一路走到车站,秀云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难也得说服父亲过来服这个软,否则从今天的情况看来,这个项目的合作可能真的无法达成。
拿了这个主意,秀云回家直奔父亲家,不管老爹什么态度,她反正就是一副死磕到底的脸色。话说了几句,老矿长卢宜生急了,扬言如果秀云再跟自己谈这个事,自己就和她断绝父女关系。说完,卢宜生就出门去小公园唱上党梆子去了。
秀云紧跟其后,在小公园凉亭外站了好一会儿,看见老父亲正眼也不瞧自己,只好转身走了。
一起唱戏的票友有点看不下去,劝卢宜生:“老卢,这个事也没到要断绝父女关系那个程度,你看秀云走的时候,眼圈都红了。你就让一步,几句话的事嘛。”
甭管谁劝,卢宜生就三个字:“让不了。”
“这天底下的事,想开了就没有让不了的。你女婿也是想让煤矿发展得更好嘛。你就当支持他们年轻人,委屈自己一回。”
老卢矿长不吭声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看钱面。老卢,咱们也跟一回潮流,走一下市场经济,尊重一下资本嘛。”
卢宜生听了会儿众票友的劝语,问:“你们真觉得我应该答应秀云?”
“答应吧,几句话的事,大家都好。你不答应,秀云要再找你说这事,你还真和他断绝父女关系呀?”
如果要求道歉的是别人,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难,但偏偏是这个陈玉亮,卢宜生心里不舒服:“你说这个陈玉亮,还人五人六了。”
回家后,卢宜生打了个电话给女婿,告诉他自己要去见见这个陈玉亮。
挂了电话,王家瑞和秀云都有点意外,不明白卢宜生的态度怎么会有了这么大的转变,但不管怎么说,这总算是个好消息,为卡壳的项目带来了进展的希望,于是赶紧打了电话给陈玉亮,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驱车往宾馆的路上,王家瑞悄悄地观察岳父的神情,老卢矿长坐得笔直,一脸平静。这反倒让王家瑞惴惴不安起来。
进了宾馆之后,王家瑞领着岳父进到了陈玉亮套房的会客室。陈玉亮志得意满,脸上不免有点得意之色。
王家瑞把一个文件夹递给陈玉亮:“陈总,这是我们煤矿的一些资料,有时间您翻一翻。”
陈玉亮的助理小朱在旁边泡茶。陈玉亮吩咐她:“小朱,卢矿长是我的老领导,是贵客,泡我带来的猴魁。”
小朱答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