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公,作为晋商最普遍敬奉的神灵,并形成商人普遍尊崇的一种文化,有其深刻的历史背景,更有推动晋商走向辉煌的伦理意义。
关公是山西解州人,三国桃园结义的故事妇孺皆知。民间崇祀关羽,让关羽走上神坛,至迟在隋代已经出现。以后又经历代皇帝屡屡加封,到明朝时关羽已上升到很高的位置。
1614年(明万历四十二年),明神宗更加封关公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震天尊关圣帝君”。到清朝时关帝庙遍及全国每一村落,“县县有文庙,村村有武庙”。有学者推算,至清末民初,全国以30省计,每省以100县计,全国约有孔庙3000座;又以每县100村计,全国有关帝庙30万座之多。武庙数目之多,分布之广,信仰人数之众是孔夫子望尘莫及的。也可以说形成了“关公文化”现象。赶会过庙既是民间文娱活动的一种形式,也是民众乞求消灾降福的一种心理上的自我寄托。而商人更希望得到关帝的庇佑,所以在受到帝王保护、推崇的“关公文化”运动中,山西商人借助于地缘亲情,在经商足迹所至之地建庙立祀,成为造神的主导力量。
山西商人之所以对关羽情有独钟,膜拜之至,奉他为精神领袖,最根本的原因是关公一生身体力行“忠义”二字。
忠就是“尽己”,就是责任心,就是爱国。以爱国为使命,以社会大众为考虑前提向来是经营任何事业的第一条件。谚云:“大河有水小河满。”没有国家的安定,社会的繁荣,就没有企业的生命和发展。山西商人深明此理。1554年(明嘉靖三十三年),山陕盐商为反抗日本海盗入侵,曾选善射骁勇者500名作为商兵,协助防守扬州。1567年(明隆庆元年),江苏松江倭寇压境,山陕诸商曾“协力御之”。清后期,英国的一个公司通过腐败无能的清政府获得了山西盂县、潞安(长治)、泽州(晋城)、平定、平阳(临汾)五处煤铁采矿权。1905年(清光绪三十一年),山西商人积极参加了山西人民的争回矿权运动,特别是山西祁县富商渠本翘出于爱国热情,多方奔走筹措赎矿银,山西各票号也全力以赴,短时间内就筹集银150万两,终于从英商手中赎回了山西的煤铁采矿权,保护了山西的煤铁矿藏资源。
“信义为上,利从义来”,是商人从几千年传统文化中得到的最有价值的传家宝,而关羽被人们誉为最讲“信义”的神灵,因此,山西商人以关羽的“义”来团结同仁,摒弃“见利忘义”、“不仁不义”等不良观念与动机,以关羽的“信”来取信于主顾,摒弃欺诈行为。山西商人不仅在家中、店铺中供奉关羽,而且在各地的会馆中为关羽修殿盖宇,其目的就是请这位神威广大的神灵,日夜监督他们的精神世界和商业活动,同时从关羽身上汲取无穷的正义力量,使商业活动立于不败之地。
河南南阳赊旗山西会馆一通碑有这样的记载:雍正时有的商号改换戥秤,大小不一,于是全行商贾齐集会馆关帝庙,公议秤是16两,戥依天平为则,公议之后,不得私下更换戥秤。如有犯者,罚戏三台,如不遵者,举秤禀究官治。
山西商人齐集关帝庙议事,实际上更重要的伦理意义在于借助于神祗的精神威慑力量,增强商人在神祗监督下的自我约束能力,警惕“见利忘义”、“不仁不义”、“损人利己”、“独网其利”等邪恶动机的产生,树立起诚商廉贾的商家正气。
“忠义”两字,把晋商推向了宏大的商业舞台。在山西商人的影响下,其他商人对关羽的崇祀也渐成风气。正如清史学者郭松义所说:“明清以来,山西商人又遍布全国,当时各地的许多祀关坛庙,就是由山西商人出资修造的,其他商人受其影响,相互效仿,因此形成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