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工业出现以前,木材是建造房屋和制作车船、工具乃至家具所使用的基本材料,在人们的生产、生活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以致有的西方经济史学家把大工业以前的时代称为“木材时代”。在这一“时代背景”下,贩木贸易有利可图,许多商人经营此业。木业买卖也是徽商最早涉足的支柱行业之一。
徽州处在万山丛中,北有云都之称的黄山,南有峰峦叠嶂的天目山,绵延不绝。徽州地区属于亚热带湿润季风气候,降水丰富。夏季无酷暑,冬季不严寒,因此不利于农作物的生长,却成了竹木生产的基地,森林覆盖率很高。其中有许多珍贵树种和经济林木,如楠木、樟木、青檀、杜仲、棕榈等。特别是杉木,木理通直,坚韧耐腐,是上等的建筑用材。另外,徽州还有满山遍野的毛竹。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自然虽然没有给徽民提供良田沃壤,但却赐给徽民以山林竹木之利。山林便成了衣食之源。早在南宋时,徽州人就利用新安江及其支流,如练江、浙江、丰乐水、布射水等把当地的木材和各种特产运出,并把大量粮食运回。明清时期,江南木材市场扩大,新安江变成了“黄金大道”,贩运木料的徽商们在水上跑跑也发了大财。
徽商一般是在冬天将林木砍倒后,刳掉树皮,称之为“白梢”,不刳树皮的则是“红梢”。然后经过一段时间的风干,打上物主的印记(用斧头砍出一种标志性的痕迹),第二年春天溪水上涨时,放流至新安江。
水运木材也有两种方法:其一被称为“赶羊”,即不扎排,把砍下的林木堆到山溪河道旁,等春季涨水时顺流而下。另一种就是扎成木排,一般是在大河道汇集后,再采用此方法。据说这是清代婺源木商程文昂首创的,他因地制宜,将毛竹劈开制成篾缆,用以扎成大木排,省工省钱,而且异常牢固,减少了木料流放的损失。其他木商纷纷效仿此举。
每年五六月,雨水充足,新安江陡涨,河面顿时宽了许多。这时河面上漂浮着一排排扎好的木排,宛如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前后相接,场面壮观。木排在水夫的“控制”下,顺流而下,不时溅起堆堆浪花,水夫的尖叫声在弯弯曲曲的江面上回荡,惊心动魄的场面随时可能发生。如果一不小心掉进江心激流里,此命就呜呼哀哉矣。木商与水夫做了多少水下冤魂,长流不息的新安江自有记载。
这些放排的木料,大多是杉木,休宁、祁门、歙县是杉木的主要产区,其中休宁产量甚多。在明清时,以婺源地区的杉木质量最佳。深受广大用户欢迎。婺源不少富商就是靠贩运木料发迹的。
新安江水年复一年地流淌,它的大大小小的支流,又把徽商的视野带向更为广阔的空间。胆大的徽商便溯长江上行,进入四川、云南、贵州的深山老林,与当地土司头目打交道,并雇佣身强力壮的伙计,砍伐树木。然后放木排,顺江而下,直达南京等地。
有的徽州木商南下江西等地,将在江西各地买的杉木运到饶州造捆扎筏,然后放流鄱阳湖,北上入长江,沿江运往长江下游沿江两岸。
长江沿岸的城镇是徽州木商活动的重要地点。南京是长江下游地区的木材运往江南各地的最大中转站,徽州木商在此人数众多,资本十分雄厚,他们还在上新河一带建有徽州木商会馆。
镇江是长江木材由运河北上南下的航运枢纽,苏州和杭州也是江南木材转运的重要基地。徽州木商在这些城市都有同业公所和会馆,并且他们的经商足迹还深入到邻近地区。
贩运木料的徽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经营木材和经营其他商品一样,要受到市场供求关系的影响,优质木料市场上供不应求,能赚大钱,但大多生在深山老林之中,道远山深,采伐极其困难。即使伐倒,运出也相当不易。甚至出现“一木下山,常陨数命”的高度危险情况。而且,由于木筏常年漂浮于洪涛巨浪之中,稍有不慎就会遭受很大损失。遇到江潮、风暴或火灾等都会让商人们损失巨大。
尽管在运输木材时,“以其赀寄一线于洪涛巨浪中”,有很大风险,但徽商中经营木业的仍然很多,利润丰厚乃是其中的关键。木商们心里明白,只要他们善于经营,多能发家致富。南宋时有人就说:一根木料出山时大概不值一百钱,而运到浙江后就能卖到两千钱。除去关税、运费,其利润自然是可观的。明清时期亦然。当时有个董姓商人运木时碰到涨水,木材漂失大半,他把剩下的小半出售后依然能够还本,如果不遭损失,这一趟经营下来,定是狠赚了一笔。
靠贩运木材发迹的徽州商人很多,他们经营一段时间后大多资本雄厚,所以徽州习惯上把盐商木商同等看待,以致流传这样的谚语:
盐商木客,财大气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