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考虑吗?”霍华德问。“我在想,”埃勒里说,停下来靠着壁炉,“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你怎么啦?”霍华德叫了出来,“我没有!” “你确定吗,霍华德?你真的全都告诉我了吗?” “我那天堂里的上帝啊,老兄,”霍华德大声喊叫,“你还要我怎么 做?把皮剥下来给你吗?” “为什么这么激动?” “你在说我是骗子!” “你不是吗?”
这次霍华德不再大叫了。他冲到椅子边,很生气地重重坐下。埃勒里没有放弃,“你不是吗,霍华德?”
“不完全是。”霍华德的声调出奇的平静,“当然,我们都有秘密,我指的是秘密。”他甚至带着微笑,“但是埃勒里,关于失忆,我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了。你可以管,也可以不管。”
“目前为止,”埃勒里说,“我决定不管。”
“请便。”
埃勒里很快地看了他一眼。霍华德沿着椅子边缘坐着,抓着把手,没有了笑容,不生气,也不平静,过去的半小时里他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动作和表情。
“有些事情是我不能说的,埃勒里,如果你知道是什么事情,你就会知道为什么我不能说,没有人会把这种事说出来,它们关系……”霍华德不再说下去,他站起来,“很抱歉打扰你了,一回到家我会尽快把这身衣服寄给你,你能帮我付车钱吗?我身上一毛钱也没有。”
“霍华德。”
“什么?”
埃勒里走过去,把手搭在霍华德肩上,“如果我要帮你,我一定得挖掘下去,我跟你回去。”
霍华德又给家里打了一次电话,告诉老范霍恩,再过几天埃勒里会到他们家做客。“我知道你会觉得很兴奋。”埃勒里听到霍华德笑着说,“不,我不知道会多久,爸爸,我想,要看劳拉的厨艺能留他多久了。” 他走出书房时,埃勒里对他说:“我跟你回去,霍华德,不过我可
能需要再过一两天才能动身。” “当然,这个当然。”霍华德很高兴,差点儿跳起来。“而且,我正在写一部小说……”“一起带着吧……”“我必须带着,我和人家签了合约,要在约定的时间交出草稿,而
我的进度已经落后了。” “我觉得自己实在是罪过,埃勒里……”“要学会勇于对自己的感情负责任。”埃勒里笑着说,“你能不能帮我弄一台像样点的打字机?”
“你要什么都行,而且都是最好的。还需要些什么?整幢房子都可以归你使用,这样你就能有充分的隐私,又能离我很近——那里距离主屋只有几英尺。”
“听起来不错。哦,还有,霍华德,我想没有必要让你的家人知道我去的目的,我希望气氛越自然越好。” “要瞒着父亲会很困难,他刚刚才在电话里对我说:‘你该决定请位保镖了。’他是开玩笑的,但我父亲很聪明,埃勒里,我敢打赌他已
经猜到你来的目的了。” “还是那句话,不要说得太多。” “我可以告诉他们,你要完成你的小说,所以我提供你一个远离人群的住所。”霍华德那只没受伤的眼睛里泛起一片阴影,“埃勒里,我们可能需要等一段很长的时间,也许是几个月,下一次失忆才会发生。”
“或是,永远不再发生。”埃勒里说,“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吗,我的好朋友?失忆事件可能会突然停止,就如同它突然开始一般。”——霍华德笑了,但看起来并不确定——“不如,你缓几天,在这间公寓里等我一起出发?”
“你是在担心我怎么回家?” “不……”埃勒里说,“我是说……是的。” “谢谢了,但我最好还是今天就走,埃勒里,他们已经很紧张了。” “你确定自己没事?” “没问题,我从来没有在两个星期内发生过两次失忆。”
埃勒里给了霍华德一些钱,然后送他下楼走到街上。
出租车门打开前,他们握手告别,埃勒里忽然叫了起来:“喂,霍华德,那我该去哪里?!” “什么意思?” “我根本不知道你住在哪儿!”
霍华德看起来有点惊讶:“我没告诉过你吗?” “从来没有。” “给我一张纸,不,等等,我有本记事本,我有没有把我所有的东西放进你这件外套里?有了,在这儿。” 霍华德从一本厚厚的黑色记事本里撕下一张纸,写下地址后就走了。埃勒里望着出租车,直到它转弯消失。然后他回身上楼,一路上若有所思,手中还握着那张纸。
霍华德已经犯了罪,他想,而且不是霍华德自己所说的“可能”的上村药店、索尔·高迪男士用品店、邦腾百货公司、威廉·凯查姆保险公司、J.P.辛普森店门口上方的三个金球、高雅的莱特镇国家银行、“约翰·莱特,总裁”。充满车轮声的街道……州大道上,有红砖砌成的镇公所、卡内基图书馆以及艾金小姐——一棵高高弯弯的榆树。
下大街上,有《莱特镇记事报》大楼——大楼玻璃外还展示着报纸,还有老菲尼·贝克、佩蒂格鲁房地产事务所、艾尔·布朗冰淇淋、华德写给他的那张纸。他几乎拿不稳。霍华德所写的地址竟然是:范霍恩北山丘道莱特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