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金。”那狡猾的北方佬,达金。
“……达金不断地四处打听珠宝的下落。他在好几家不同的当铺--有的在费城,有的在纽约、纽瓦克--打听,想找回失窃的首饰。但是当铺的人对于窃贼的长相描述,却又莫衷一是,所以窃贼一直没有被抓到。爸爸说,我们很--”霍华德又大笑了,“幸运!”
“他不知道我和霍华德一直在等,等他们找到那漆盒,”萨利声音紧张地说,“但是它一直没有出现,一直没有。霍华德总是说那盒子已经没有价值,所以被窃贼扔掉了。听起来是有道理,但是……万一他没丢呢?万一他发现了底层的秘密呢?”
一大片厚重的乌云游到了湖面上空。云的中心是黑的,和天空形成强烈的对比,就像显微镜下微生物和玻璃镜片的对比一样。湖很快暗了下来,几滴冷冷的雨水洒落在湖面上,埃勒里拿了件外套,然后不知怎么想起那盛野餐的篮子来。“最后这次失忆的发作,就是因为太过担心那些信。”霍华德说,“这一点我可以肯定。时间一周一周地过去,而那盒子始终没有出现,我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快从身体里被腐蚀透了。那天我到纽约参观杰朗的作品展,就是为了找个消遣,让我抛开这件事。我对杰朗的作品一点感觉也没有,我根本不喜欢他的作品。他就像布朗库西①和阿尔西品科②, 而我是标准的新古典主义者。他是个叛徒,你知道的。”
“有趣的是,在失忆症发作之前,我一直担惊受怕,到美国后,反而好了。” “先不要离题,”埃勒里疲倦地说,“我想那窃贼和你联络上了,是星期三那天吗?” 一定是星期三,他想起自己曾经分析过,在他抵达的前一天,这里发生了严重的事情。“星期三。”萨利皱起眉头,“是的,就是星期三,霍华德在纽约见到你的第二天,我接到一个电话……”
①布朗库西(Constantin Brancusi,1876-1957),罗马尼亚现代雕塑家。
②阿尔西品科(Alexander Archipenko,1887-1964),俄裔美国雕塑家。
“你接到电话。你是说,打电话的人要找你?还叫出了你的名字?” “是的,伊莲接的电话,说--有个男人要跟我说话,然后……”“男人?” “伊莲说是个男人,但是接到电话时,我不能确定。那也可能是一个声音低沉的女人。那声音很奇怪,沙哑,像是在低声耳语。” “那是在伪装。这个人要多少钱才肯交换那些信,萨利?” “两万五千美元。” “便宜。” “便宜!”霍华德望着他。“我想,你爸爸愿意出更高的价钱,霍华德,为了不让这些信件公之于世。你不这么认为吗?” 霍华德没有回答。
“他--或她--说,”萨利郁郁地说,“给我两天的时间筹钱,然后会再打电话来,告诉我们怎样交钱。还说如果我拒绝或者出卖他,就会把信件卖给迪兹,索价会更高。”
“你怎么说的,萨利?” “我几乎说不出话来。我差点昏倒,但还是让自己挺住。我告诉他我会想办法筹钱。接着他--或她--就挂断了。” “后来勒索者又来过电话吗?” “今天早上。” “哦。”埃勒里说,然后他接着问,“这次是谁接的电话?” “是我接的,当时只有我一个人。”
雨越下越大了,霍华德生气地说:“你还是把车篷弄上来吧,萨利。” 但是萨利说:“只是一场小雨,树底下不会有太多水的。”接着她望向埃勒里说,“霍华德今天早上进城去拿博物馆的建筑蓝图副本。迪兹和沃尔弗特出门后不久他就走了。我……等霍华德回来,我们……商量了一下,然后我就去给你送早餐了。”
“你今天早上接到什么样的指示,萨利?”
“我不需要自己送钱去,只要找个代表就行,不过只能一个人去。如果我报警,或是找人跟踪,他说他会知道的,那样他就不会露面,交易取消,然后他会直接到公司找迪兹。”
“他要你在哪里和他会面?什么时候?”
“霍利斯饭店,一○一○号房间。”
“是的,”埃勒里自言自语,“那是顶楼。”
“……明天,星期六,下午两点。不管是谁带钱去,都会发现一○一○房的门没锁。他说只要直接进去就行了,然后在那儿等候进一步指示。”
你有没有两万五千美元?”
“我有。”霍华德伸手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又长又鼓的纯米色信封,交给埃勒里。
“我?”埃勒里用十分平淡的口气说。
萨利轻声地说:“霍华德不让我去,而我也不认为他应该去,因为那会让他太紧张,很可能会在中途失忆症发作,那我们就完了。而且,我们在镇上的知名度太高了,埃勒里,如果有人注意到我们……”“你们要我明天充当你们的中间人。” “可以吗?”
这声音像是用精疲力竭的最后一口气发出来的,就像漏气的气球里的最后一股气。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没有气恼、罪恶、羞耻或绝望。
这件事情结果如何,其实一点也不重要了。她将永远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对她来说,一切都结束了。从现在开始,就只剩下迪兹,第现在,他们两人都不安地望着埃勒里。而埃勒里又转过身去,他走向湖边,雨停了,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鸟儿回来了,空气中有一股清新的湿气。
埃勒里走回来。
“我想,你们准备付钱了。”
萨利有些手足无措。“准备付钱?”霍华德吼起来,“埃勒里,你好像还没明白。” “我很明白,我对于勒索案件和勒索者也十分熟悉。” “我们还能怎么做呢?”萨利哭了,“要是我们不付钱给他,他就会把那些信交给迪兹。” “你们决定要不顾一切地不让迪兹知道这件事?”两人都没有回答,埃勒里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勒索者最恶毒的地方,不是吗?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