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快速进入发展中世界的整合系统,是某种效率的象征,可以说是提高到n等级的亚当·斯密。专门生产56毫米番茄的农民非常擅长栽种这种番茄,尤其是当别人经常提醒他们必须降价,以免消费者到其他地方购买时。也因如此,2004年全球人均生产谷物达到322千克,是有史以来收获最多的一年,不论在任何季节,只要走进超市,就可以看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各式各样的食品。食品价格降到前所未有的低,美国人花在食物上的钱只占薪水的11%,比二战之前祖父母辈花费的钱少了一半以上。马里兰大学农学院院长最近指出:“大型农场以更低的成本生产商品。”前人一直想要的一切,我们全都得到了,而且得到很多。故事结束。
也许还没有结束。要创造出那些效率,必须首先排除众多缺乏效率的事情,而这整个过程往往掺杂着痛苦。便宜丰富的食物可能很值得,但是我们至少得详细列举各种代价,特别是这个进程在美国虽然已经快要完成,在全球各地却仍然处于早期阶段。在这些代价中,第一项——同时也是最明显的——代价,已经伤害到社区,以及不再被需要的人们。要计算这项损害并不容易;事实上,许多人已经质疑那到底是损害,或者只是改变。尽管如此,数字已经很明显。自从二战结束以来,美国大约每半小时就失去一个农场,主要原因是农场经营变得更有效率。世界观察研究所(Worldwatch Institute)研究员布赖恩·霍尔韦尔表示,产量增加,价格下降,在一般的衣阿华农场,“农民的利润率从1950年的35%降到目前的9%”。要获得和1950年时相同的收入,现在的农场差不多要将耕地面积扩大4倍。这正是实际发生的情况,一些擅长融资或更容易取得资金的农民会收购邻居的农场。不久之后,大多数现金就会进入增值阶段:玉米变成玉米糖浆,然后再变成可口可乐。霍尔韦尔说:“牵引机制造商、农药公司、种子公司、食物加工商和超市拿走了大部分食品支出,只给农民留下一般食品支出的不到10%。”艾森豪威尔政府的农业部部长埃兹拉·塔夫脱·本森规劝农民“要不就变大,要不就别干”。农民们遵照他的意思去做了,但是到了20世纪70年代,尼克松的农业部部长厄尔·巴茨告诉农民“要不就变大、变好,要不就别干”。大家也都照他的意思去做了,到了1980年,美国几乎没有农民,因此人口普查局也不再将农业列为表格上可供勾选的职业之一。现在65岁以上的美国农民人数多于35岁以下的农民人数,比例约为6∶1。
在这个进程中幸存的“农民”往往过着十分悲惨的生活。比如,他们可能得替普渡(Perdue)这类大型养殖者养鸡。这家公司并没有自己的农场,它和农民签约,明确告诉农民搭建鸡舍的方式、饲养鸡的方式,以及补充抗生素的频率。农民拥有土地和设备,但普渡可以随时进行检查。根据《巴尔的摩太阳报》的系列调查报道,大多数农民一开始会受到“经过精心策划、保证独立自主性和中产阶级收入的公司营销活动”的诱惑而加盟,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沦为“封建制度下拥有土地的农奴”。一般的加盟鸡农一开始得支付25万美元的加盟金,以获得每年8 160美元的净收入。农民没有好处(农民是独立的承包人),只有承担“全天候责任,每天走过灰尘和深及脚踝的堆肥,用手捡拾死鸡”的权利,“农民得对抗热浪、停电、禽流感,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变化无常、随时可能喊停并让人变得一无所有的合约的控制”。
我近距离观察了这个进程。我所住的佛蒙特州长久以来就是乳制品产地,但是农场数目每年都在减少,2004年有81家农场消失,使农场总数降至不到1 300家。然而,那些仍然存在的农场越变越大而且效率越来越高。佛蒙特州农业厅厅长史蒂夫·克尔似乎没有受到这种情况的影响,他说:“一些事发生改变,养牛的牛舍没有牛,总是会令人伤感。但是农业和其他行业一样,经过一段时间就会改变。真正令我担心的情况是牛奶产量大幅减少。那种情况还没有发生。”的确,最有效率的生产架构是拥有一头大奶牛,这头奶牛的乳房像火山一样大,把牛奶直接喷进一个中央处理工厂。目前的系统或多或少是在朝这个方向前进。托马斯·多尔曾任美国农业部副部长,主管农村开发,他认为:“未来农场的适当规模,大约是由一位管理者管理20万英亩农田。”(在那种情况下,佛蒙特州大约会有5家农场。)相同的情况也在其他国家发生。在英国,每周有1 000个农民和农业工人不再务农;一位专家建议,将英国所有农民集中在一家面积达两万英亩的“苏维埃式集体农场”中,以便根据全球价格生产商品作物。法国农民人数在1982—1999年间减半,德国农民人数在20世纪90年代减少了1/4。波兰加入欧盟之后,70%的农民可能会消失。而在菲律宾,在1999年7月至2000年7月的一年间,有120万农业工人(占该国总人口的10%)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