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漫步在低地社区农场的田野上,这家农场占地较广,属于社区支持农业,450个会员家庭每年冬天预付几百美元,就可以每周拜访农场一次,领取他们应得的一份农产品。有些付钱较少的会员就在农场里工作抵费。今天有8个人在深秋就可以收割的洋葱地里拔野草。因为是有机农田,杂草一定得拔除(事实上,其中一位农民说,他们用不整地的栽培方式种了一些油桃果南瓜做实验,结果有好几排都陷入失控状态,在绿藤蔓间几乎看不到成熟的南瓜)。但是一切都按时生长出来,一排又一排可爱的胡萝卜、防风草,然后是甜菜。工作人员播放有猛兽吼声的录音带,以赶走鸟群;一台牵引机轧轧作响地经过,后面拖着一卡车西瓜,还有一个采收人员摊开四肢躺在西瓜上面。“懒女士鸡蛋农场”的几个活动鸡笼摆在附近,笼里的鸡正开心地啄着虫子。
在几块农田之外,布莱克韦尔正在种谷物。他说:“这个山谷原来是美国的产粮地区,但是种得很好的几种作物都消失了。”他要把它们找回来。这个地区的啤酒厂越来越多,他正在为其中一家种植大麦。排水渠对面就是他的黑豆田。他说:“它们遭到霜害,挂在藤蔓上枯萎了。”今年他在两英亩地上收获了大约1.5吨粮食,这让他一磅净赚89美分,并且为镇上最受欢迎的早餐店提供了一年的墨西哥卷饼馅料。他在低地务农已经5年,运用到牵引机和温室等共享设备,但是他有现在的成果不只是靠基础架构。受制于广大农地的大多数现代农民要掌握命运,就不能遗世孤立,而必须向掌握关键技术的邻居请教。
比如朱克曼,他的“满月农场”仅占据了行道树旁狭窄的一边。朱克曼看起来很符合一般人心目中佛蒙特有机农业工作者的形象:绑马尾、戴棒球帽、露齿而笑。但是他和妻子内维特合力栽培的农场管理完善,毫不脏乱。他也从事社区支持农业,他所种的农产品,有大约一半要分给150个会员,另外有30%送到广受欢迎的伯灵顿农贸市场。朱克曼在农忙之余,还担任佛蒙特州议会议员,事实上,他是州众议院农业委员会主席,这使他成为该州第二重要的农业决策者。未来可能就在这片田野上。
低地设定了两个底线,以证明确实有各种可能可以改变食品经济。首先,这200英亩地供应的生鲜食品占伯灵顿总消费量的7%或8%。他们种植50万磅适合销售的农产品,另外还提供5万磅农产品给当地食物银行。低地不是小型的试验项目或某种示范地,它的面积大到足以让你对规模有一些直觉概念,让你真正知道,要拥有多大一块地,才能够自给自足。当然,前提是我们要能够改变我们的模式。低地一次要雇用大约50人来耕作,至于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取决于你对经济的看法。但是它至少证明了英国生态学家普雷蒂是对的:只要足够努力、谨慎和聪明,就可以用低投入技术种出数吨食物。朱克曼说:“如果佛蒙特州明天与世界隔绝,至少可以自给自足撑过一季。”
其次,如果我们能帮助人们实现务农的想法,就会有很多人想要务农。低地使新手得以克服几项最大的障碍,包括城市地区昂贵的地价、缺乏耕作和营销专业技术、初次不易取得昂贵的设备等。朱克曼说:“在迷失方向的社会中,有太多人突然间想要寻根。自给自足能让人真正满足。”帕金斯说,事实上,在低地地区有很多人想要租地,另外也有必要成立小型顾问公司为全球各地想要自己开办农场的人提供咨询。费弗尔补充说:“200年前的美国,是农业非常辉煌的时期,后来那种光环逐渐消退,农民的地位日益降低并被边缘化。但是在这里,农民可以重新得到一些尊重。这里充满活力。”
低地地区可能是一项实验,但绝非异乎寻常的特例。过去10年来,美国农业大多进入整合的最后阵痛期,如爱达荷州的马铃薯农场数量缩减到800家,100万头猪集中到犹他州的一处农场,补贴和政治偏好使得大型农业公司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现在已经出现反应,尽管幅度相当小,但进展很快。
以农贸市场为例。1972年9月的一个周六早晨,11位商人在威斯康星州首府麦迪逊设立商店,30年后,想象一下每周六在麦迪逊四周街道上呈现的壮观景象。那种景象就像《纽约时报》记者R.W.阿普尔所描述的,两万名购物者依反时针方向,缓慢地“从一般摊位移到鲜艳的摊位,从番茄摊移到牛肉摊、苹果摊、奶酪摊。整个街道的人川流不息,有的人拉着推车,有的人推着婴儿车,有的人使劲提着塞满东西的帆布袋或纸袋”。市场提供的经济机会重新塑造了威斯康星州的乡村。美国的农贸市场数量在1970年有340个,在1994年有1 700个,到2002年时比1994年几乎增加一倍,达到3 100个。两年后,这个数字持续增加到3 700个。数万名农民在这些市场销售自己的农产品,这样做可以让他们保住所有的利润,如果换做通过工业化食品系统销售,他们将只能得到其中的8%或10%。高级主厨涌入纽约市联合广场的绿色市场,但是全纽约市还有其他33个农贸市场,其中许多是在住宅区。
就像我在低地区参观的其他农场,社区支持农业农场以同样迅猛的速度成长,美国第一家社区支持农场于1985年在马萨诸塞州成立,现在社区支持农场总数已经超过1 500家。此外,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到处都是新农场。在农村地区,虽然旧式农场的数目持续缩减,但农场总数已经稳定下来,这要感谢新的小型种植者。例如,佛蒙特州大部分县城,其农场数目在2005年增加了19%,但同时传统牧场持续减少。以每一处牧场而言,现在有两家农场生产其他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