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达先生 这位有名的人口论者,现在昆明附近的呈贡乡下,整理调查研究的材料,并且潜心苦读一如往昔。陈先生也常常告诉同学"说话不要肯定"。经过潘陈两先生的倡导,现在社会系同学的作风大都"没有偏见",这种"没有偏见"到现在就变成这也是,那也是,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遇到相反的意见,来一个折衷,遇着许多的意思就来一个综合。
陈岱孙先生 清华法学院长兼经济系主任,这位二十六岁回国时即任清华法学院长的"老教授",曾在哈佛以总平均成绩超过历届毕业生获得奖章,至今陈先生在哈佛的成绩据说只有一人能与其相较。陈先生平常最难讲话,脸上不露一丝笑容,只有在办公室里才接见同学,但讲话也决不超过三句。你如果是在学校章程以外找他啰噜,他会取下从不离嘴的烟斗,说一声"出去"。讲课直如背讲稿,有条不紊,没有一句废话,记笔记最感方便。陈先生至今独身,据笔者所知,三十四年的春天某日,陈先生一向笔挺整齐的西装右襟上缀着一朵小的鲜红花,据说陈先生每年此节都是如此,确否待证。
赵迺摶先生 北大经济系主任,教"经济思想史"一课,每隔年,他有一科"社会主义和商业循环"。讲课好像背书似的,一点钟的笔记总要写上四五张十二开的新闻纸。赵先生是北大复校委员之一。周炳琳先生 一口洪亮的声音,配上明晰而有条理的言词,确是一位少有的讲演人才。五四时代他与傅斯年,罗家伦等先生同为学生运动的健将,周先生现在还常常对党化教育,思想教育,孔祥熙,及中训团之类发发牢骚。然而究竟因为自己承认年龄上与青年人有了距离,所以"一二·一"运动时一变而为压迫学生复课的能手。周先生是北大经济系教授兼法学院长,联大法学院长陈序经先生去国以后,一直也是他代理。教"经济思想史"一课,讲书时,用英文原本边念边译,一般同学对此科有"大三英文"之称。
陈 嘉先生 教授外文系的"莎士比亚",这一课,全年需读莎剧十二本,上学期以喜剧为主,下学期以悲剧为主,考时还要考生字。陈先生另外开"现代戏剧",选修同学今年仅有一人,最近陈先生写了一个剧本,Half a Life Time,准备送到美国出版。听说陈先生最近颇有些异乎寻常的行动,曾一口气读了好几本他向来不屑一顾的中国现代剧本,而且坐起永和茶馆来了。
袁家骅先生 外文系唯一留英教授,因此他教英语语音学,袁先生对散文颇有心得,另外还开研究院的"英国中古语音学"一课,同时担任云大翻译教授,他曾选注过一本《英国散文选》,在北新出版,而且译过康拉得的小说《吉姆爷》和《飐风及其他》(前一书原是梁遇春先生译的,梁中途病故,由袁先生续完)。倘使外文系的教授中有称得上Gentleman的话,恐怕该数袁先生了,将来分校,他去北大。
唐 兰先生 中文系教授,"说文解字"教者,唐先生的课以前很叫座,现在却不行了。但无可否认的,唐先生是古文字学的权威。唐先生自己常说只有容庚可以和他较量,郭沫若董作宾等人的功夫都不太够。在"一二·一"罢课中他力劝同学复课,曾有一句"名言":"不忍不教而诛之。"大家才知道他是很顽强地为统治者说话的,并不如他平时表现得那样"潇洒"。
罗常培先生 北大中文系主任。罗先生同赵元任,李方桂两先生是中国鼎足的三位语言学专家,罗先生常常说他之所以在写作方面没有成就,是因全心致力于学术的原故。一口流利北平话,听起来稍使人感觉有点"油滑"。三十三年他去美国,在南方的一所小大学教美国人学中国话。
沈有鼎先生 哲学系一位年青教授,抗战以后才从德国回来,在联大任教的时候,他的足迹遍文林街青云街的各茶馆及学生服务处,对于小吃尤有兴趣,上至"米线"下至通心糕糢糢之类,沈先生都光顾,并且有时拿着大摇大摆,缓行过市,优游自在。沈先生不修边幅的程度较曾昭抡先生尤有过之,在三十三年度整一年中,一直到沈先生应聘赴剑桥讲学,他的一件夹袍无论寒暑就从来没有换过。嗜书如命,随时手中拿着书,有一次"七七"开纪念会,沈先生起立发言,刚说一两句话,就捧起一本英文书,说:"最近我倒读到一本好书,不妨给大家念念。"念了几分钟,经同学要求,他才戛然停止。在系里他教"行上学"。
贺 麟先生 贺先生是知名的黑格尔学者,彻底皈依辩证法唯心论。在他的"黑格尔"班上,从未提出过任何一点点对黑格尔学说有怀疑的地方,以至于贺先生对黑格尔的国家理论也崇拜。这就说明了贺先生今天的政治见解保守的立场。平常对同学也很和气,功课很认真。最近荣任国民大会国民党代表。